因为,他是高尚无罪的身躯,怎能沾惹她满身的罪恶呢?为了他好,她该离开。
只要她离开,事情就比较不容易被揭发,就算在未来的某一天被揭穿,他的朋友也会说----那个女人啊!好久以前就离开他了,已经跟沈思源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样思源就不会因她而受害,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泪水忍不住又滴了下来,离开,是个好决定,但离开之后她应该去哪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赎她满身的罪恶感?
她抬头看着窗外,绿树映着蓝天,底下是鲜艳的繁花盛开,再配着太阳金黄的光线拂过,景色显得多么亮丽开朗,与她阴晦的心情完全成反比。
她多希望自己还是十八岁的年纪,受到父母的宠爱,除了担心课业以外,一切无忧无虑,若时光真的能永远停留在她十八岁之前那该有多好?虽然她不记得这十年来发生的点点滴滴,但她现在用膝盖也猜得到,她的生活一定一切不如人意,才会磨炼得她如此心狠手辣,才会逼得她放弃道德的约束,自甘堕落成荡妇及杀人凶手,这样的人生真没意思,她的泪水模糊了眼前华丽的风景。
她想死啊!
是的,死了后不就可以一了百了?不但可以赎罪,而且也让沈思源摆脱了她这个杀人凶手的妻子,是的,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闭上眼,她决心已定,就……死吧!
无畏无惧,反而平静,一命抵一命,她以这罪恶之身的消逝来补偿被她伤过心的人们,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
不由自主,眼前浮起慈母的景象,她在低低的唱歌,想哄年幼的她入睡----大风起,把头摇一摇,咬牙忍,疾风总会过去。
风停了,再挺直腰,太阳暖呼呼的哪!
大雨来,低着头,弯着背,任雨浇,暴雨总会停啊!
雨停了,抬起头,天空好蓝哪!
小……草,立志要长高,狂风暴雨都不怕,小……草,实在是……不得了。
对!她是小草,这十年来苟延残喘,的自下而上在贫瘠的土地上,她努力的挣扎,夺取土壤里所有的养分,让其他的生命无法生存,可最终,她也累了……倦了……该是停止争斗,好好安眠的时候了。
睁开眼,看到蓝天已经迅速被乌云掩蔽,热带地区的及时雨又要降下了,才正想着,雷声已经轰轰的展开,配着紫青的霹雳划过天际,惊人的绝美。象是老天在对她的决定称好。
她刻以前妈妈曾对她说过,“月莹,记住,生命是可贵的,无论遭遇什么困难都要活下来,活下来就有希望,就有未来。”
“妈,对不起。”她不自禁的低喃,“我好累……好累,为了活下去,我夺走了别人活下去的权利,这是不对的,妈,我决定用我的生命去赔偿。”
视线移回房间,她走到桌前坐下,抽出一张泛着兰花香味,印着淡蓝海波的信纸,提起银制的钢笔,她沉重的写下遗言……时已近黄昏。
沈思源放下手中的电话,拿起香醇的咖啡缓缓吸了一口,身体的僵硬稍稍纾解了。
好在,莫答平日为人就不甚讨人喜欢,不但没有什么朋友,就连妻子、儿女都讨厌他,所以没有人对他的死提出质疑,反而象他死了是好事般的庆幸,因此他的死已被简单的解决,警方就当他是不小心失足落水。
莫答这条生命真没价值,但这怪得了谁?是莫答自己不求进取招惹的。
走到窗旁,看着雷雨交加,他的心情沉甸甸的,对于月莹,他是喜欢哪!这七天恩爱缠绵的相处下来,他不能不承认他是喜欢上这记忆只有十八岁的妻子,感觉她象是出了淤泥的莲花,浑身散发出纯真的香味,让他不由自主的趋近并且呵护爱怜,神奇哪!
同样一副身体,为何心情却是两个样?
先前认识的于月莹,对他来说是纠缠不休的麻烦女人,她不但跋扈而且任性,但她的交际手腕的确很强,让他获益良多,但如今这个于月莹天真可爱,凡事表现在脸上,动作上,几乎全是不矫饰的,让他不用多费心思去猜想她到底在搞什么鬼,这几天亲密相处下来,他在她脸上清清楚楚。
陈嫂打开门,恭敬的低头报告,“老爷,外头有位于先生找你。”
于定基终于找来了,他颔首点头,矫健的自旋转椅上站起,轻盈的步向客厅。
所有的恩怨情仇就在这一天结束吧!他要告诉于定基,他疼了十几年的女儿受了多少的苦,他要告诉于月莹,让过去的不愉快往事随风飘吧!大家重新开始、重新成为一家人,不要再记着那些仇恨嫌隙。
于定基看到了他,从沙发椅上站起,客气的打着招呼,“沈先生。”
他必定是做了一番调查,知道他在泰国已有不错的地位,沈思源客气的点头,“别客气,请坐,岳父。”他再怎么伟大也是于定基的女婿,是晚辈。
于定基象受宠若惊,忐忑的坐下,不安的开口,“没想到月莹能找到象你这么好的丈夫,这些年来谢谢你的照顾了。”
沈思源扬扬嘴角,“你太抬举我了,我没照顾她什么,反倒是……”象是闪电划过他的脑际,他突然顿悟了,他能成功是谁的功劳最大?是于月莹,是她逼他逃脱出台湾那个牛蛇混杂的黑社会,为了激起他的进取心,她时时刻薄的怪他没用,为了帮助他成名立业,她用身体美色帮他打通关节,让商界、政要都来扶他一把……会是这样吗?不!他难以相信,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自私的于月莹有什么理由要为他这么做?
“反倒是什么?”
沈思源回过神来,有些恍惚,“你,不知道太多的事情,你的养女她……”“老爷,不好了。”玛莉亚匆匆的冲过来,手上拿着一封信,“夫人她……她……失踪了。”
沈思源一听愣住了,转头看向玛莉亚,“失踪?”她为何离开?这没有理由呀?他们不是已经亲密得如胶似漆,她不是已经爱上他了吗?
“是的,老爷,我到房里只看到这封信,屋子里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夫人!”玛莉亚将信递给他。
思源:
该是离别的时候了,我造的罪孽太深,就算你能帮我压下罪行,欺瞒所有的人,也瞒不过我的良心,我还、记得枪在我手上迸发的感觉,我没有那种权利击毁了一个人,我该赎罪,为了不连累你,所以我选择用…….思源,这几天相处,我已经爱上了你,或许你喜欢我不如我爱你的深,但那也无所谓了,至少在我这一生里,曾深刻的爱过一个人。
而那个人就是你,我知道你不会为我伤心及久,我只希望你在找下一个伴侣时,能找个单纯一点的女孩,最好她不会耍心机,不会伤害人,在她的生命的意义就只有你,但愿你的未来是幸福的,我祝福你。
虽然不记得与你这几年来的事,也不记得这几年来自己还造了什么罪孽?但我能肯定的就只有一件事----于月莹不是个坏女人,我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苦衷,虽然我想不起来是什么,但我隐隐的感觉到她的无奈和悲哀。十年前与十年后的于月莹都是株杂草,她想活下来,但没有主人的呵护,她的一切只靠自己,于是她不得不悖着良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