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爱他!也恨他!
“小……蒋小姐,你没事吧?”林宣逸发现了自己无意识的动作连忙收回手,再见到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以着医生对病患的关心语气问道:“有哪儿不舒服吗?”
“没有。”蒋冰彤从自怨自艾中脱离,“我的伤什么时候可以好?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的伤再两、三天就好了,但是出院……”他语尾上扬,似乎在嘲笑蒋冰彤问的话。
“怎么?”她不耐烦的追问。
“你的眼睛还没有动手术,怎么出院?”
“我说过不动手术就是不动手术,你怎么这么烦?”一听到要动手术,蒋冰彤脾气又上来了。
“为什么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机会你也推拒于门外?”林宣逸望着她怒气冲冲的表情,平静的说,“难道你真的这么想当盲人吗?”
“对,我就是想当瞎子,你想怎么样?”蒋冰彤在气头上,赌气的顺着林宣逸的话说,“难道你不知道当瞎子也是一种很新鲜的经验吗?”
“该死!”林宣逸教蒋冰彤赌气的话语给激怒了,他的手抓上她的肩,“你知道当盲人的痛苦吗?你生活的地方是台北,到处都是危机的台北市,你很可能一出门就被某个酒醉驾车的人撞死,走在人行道上可能因为停满机车而受伤,走在屋檐下可能会因为商家的侵占空间而跌倒,过马路可能被转弯的公车或者是被不遵守红绿灯的轿车撞伤,走在道路上可能被某个施工不良或偷工减料的坑洞绊倒──”
“够了!”蒋冰彤使尽气力才挣开林宣逸的手,“那都是我的事,与你何干?我就是不动手术!不动!”
林宣逸握紧拳头,重复着呼气吐气的动作,深怕自己一个冲动会上前把说出这种话的蒋冰彤掐死,“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在害怕什么?”
蒋冰彤一愣,随即露出笑容,甜柔的嗓音吐出的却是伤人的利箭,“我还没承认你是我的主治医生,你最好少管闲事。”
去你的少管闲事!林宣逸该知道蒋冰彤的个性是软硬不吃,他竟会一时失去理智。
“无论如何,我都已经是你的主治医生了。”他稳下随着蒋冰彤而起伏的心思,“只有我才能决定你何时能出院,而在你答应动手术之前,我是不会让你离开医院半步的。”
“你……”蒋冰彤为他话语问的认真而语塞。
为什么要逼她?她不想动手术,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劝她动?他们以为她真想当盲人吗?如果可以,她也想相信医生会为她重新带来光明。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你觉得无聊的话,下床往前走大约五步就是窗户,或许你会想呼吸一下没有药水味的空气。但最好别让左脚过度活动。”
蒋冰彤没有回答。
林宣逸悄悄地离开,背靠着关上的门扉,闭目调整呼吸。
该死的,他快失去控制了。他想抱住她狠狠地吻醒她,想要吻去她的固执……
蓦地,他脑中灵光一现,快步冲回办公室去。
第四章
“哎哟!”蒋冰彤一个不小心楼梯踩空,眼看整个人就要滚下楼去,幸好一股力道及时拉住她。
“你这个爱逞强的病人,忘了你的腿伤吗?还敢这么贸然地下楼梯。”伊森饱含笑意的调侃听在蒋冰彤耳里是百般的刺耳。
“我可也没忘了是谁害我受伤的。”她任他扶着,一步一步的下楼梯。
由于受伤,她只能在他这儿住下,还得骗父母说她住在朋友家几天。
“我道歉,不过依当时的情况,我只能这么做。”只有让人质失去利用价值才能将伤害减到最低。“而且依我的医术,绝对不会让你留下疤痕的。”
“让你治我才担心,你还是学生,没有医生执照,谁知道你功力到不到家?”蒋冰彤话虽是如此说,但她很讶异一个医学院二年级的学生医术竟纯熟到可以将她大腿的子弹取出,只留下一道小小的伤痕,工整的缝合技巧实在不像是个学生。
是她没知识,还是每个医学院的学生都这么厉害?
“好歹没把你医死嘛!何必那么紧张呢?小桶。”伊森扶她到沙发坐下,对着她笑。
“小彤,不是小桶。”蒋冰彤纠正,心跳因为他的脸太过靠近而有那么一会儿的紊乱。
“不晓得为什么,‘桶’这个音我总是发不好。”大概是世界各国跑多了,国语都不太标准了。
“彤,不是桶。”好好的一个字被他一念,都变得难听起来。
“桶。”伊森怎么发就是发成“桶”。“小桶,小桶,小桶……”
“你是不是台湾人啊?国语这么破!”蒋冰彤抿起小嘴,皱起眉头。
“嘿嘿,那请咱们小桶小姐发一下‘乐’跟‘热’这两个字的音如何啊?”伊森邪邪一笑,在某个偶然的机会下,他发现蒋冰彤也有发音上的缺陷。
蒋冰彤这回鼓起腮帮子,朝他皱鼻子,“哼!发不准又怎么样?起码没你那么离谱。”
“呵呵……”伊森笑出声,摸摸她的头,然后往厨房走去。
蒋冰彤伸手理好被他拨乱的发丝,心跳仍无法恢复正常。
“来,吃饭了。”伊森端出煮好的食物。
“哇!看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喔!”她拿了筷子就准备大快朵颐。
伊森手支着下颚笑看着她,“你不怕我在里头下毒吗?”
“你会吗?”她清澄如镜的眸子眨了眨,反问道。
“不会。”伊森自然而然地摇头,“真是的,你一点警觉心也没有。”
“什么警觉心?”蒋冰彤不怎么了解他的话。
“万一我是坏人呢?你亲眼看到我开枪伤人,为什么还能保持冷静呢?”伊森原以为她一醒来就会吓得远离他,毕竟没人想跟个随时有危险的人在一起。
可是她的反应就像是他从来没伤过人一样。
这个问题让蒋冰彤偏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坏人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坏人’四个大字吗?”伊森好笑的指着自己。“说不定我就是那种人面兽心的人呀!”
“若你真是坏人的话,你不会救我,更不会留我在这儿疗伤。我相信你所伤的那个人是坏人,当然,你放心,我是不会去报警的,因为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儿呀!”她完全信任的眼神让伊森心中的疑虑尽消。
“为什么你可以这么信任我?”伊森不明白,他们才初识,蒋冰彤却一副好象他们认识很久一般的待他。
“直觉。”蒋冰彤坦然无伪的笑容开启了伊森心底的某个角落,“你是好人,我相信我的直觉。”
他呆愣良久,好一会儿无法成言,望着蒋冰彤的眸子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感。
蒋冰彤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你做什么一直看着我?”
他摇摇头,视线仍未移开。
“伊森,你这样看我我会觉得很别扭ㄝ!”捧着碗,蒋冰彤不安的移动身子,到沙发的另一边坐下。
“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伊森眸光柔和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很久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打从出生开始,他就背负着医院继承人的头衔,虽然父母亲的教育理念很开明,但要不是有另外三位好友在,他恐怕早就承受不住如此大的压力。几年前,他们四个人创办一个组织,只要委托者称了他们的心,就会不择手段的达成任务。
但最近他有些厌烦于这些层出不穷的状况。人为了一己私欲,竟可以花上所有,只要得到一样东西。他不是东西,为什么会扯上这样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