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的他接受了水蓝的建议,自美国返台休假。然而休假并未能去除他的烦躁,以及未解决的麻烦。
如今,蒋冰彤短短的一席话及笑容,竟将他的烦恼化解得一干二净。
“你好象没什么烦恼。”
“谁说的?”蒋冰彤吃到一直打嗝,“我从国小六年级开始就为了自己的学费而努力打工,一直到现在,我已经打过无数的工了。每当结束一份工作,我就会开始烦恼下一份工作该做些什么、怎么样才能赚到钱。还有,我也很烦恼我的大手、大脚,我的脚之大,前所未见,想买漂亮的鞋子也买不到,天知道我多羡慕那些脚小的女孩子呀!”
说着说着,她抬起没受伤的那只脚要让伊森看清楚,证明她所言非虚。
伊森闻言,盯着她的脚半晌,久久才点头,“的确是比一般女孩子的大。”
“你看吧!我怎么可能没有烦恼呢?”满嘴食物的她含糊的说。
她在安慰他。伊森感觉得出来,笑着伸手拿掉蒋冰彤沾在颊畔的饭粒。
“谢谢。”他由衷地道谢,露出真心的笑容。
“说什么啊!”蒋冰彤不自然的抡拳捶他。
“以后你还会来找我吗?”伊森期待两人下一次的会面,他很喜欢跟她相处的感觉。
蒋冰彤眨眨眼想了想,然后在伊森忐忑的心情下露出一个融化寒冰的笑容,“好啊!”
伊森因放松而咧开嘴角,开朗自在的笑容、熠熠生辉的黑眸紧紧吸附住蒋冰彤的心。
那样的笑容、那样发亮的黑眸,谁知道他竟会变得如此无情?
蒋冰彤拖着受伤的脚下床,来到窗边。“五步。”她喃念着,伸出的手正好碰到窗棂,她身子往前倾,将脸颊贴在微凉的玻璃上。
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呢?是晴还是雨?
她刚刚作梦了,梦到伊森用发亮的眼睛和开朗的笑容跟她说:“我们下次还能再见吗?”可转瞬间,伊森的眸子和笑容转为冷酷与嘲讽,用无情的声音告诉她:“你只是我闲暇时的消遣品。”
为什么会一直想起他的事呢?在她发生这样的事后,过往的记忆反而更加清晰,原以为已经随着时间淡化的伤痕,原来还是存在着。
她轻捂着胸口,感受着心脏微带酸楚的跳动。
“小彤。”石翊翎来探望她,发现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窗前。
美颜流露着苍凉,眸子盯着窗外看,窗子倒映着她的容颜,可石翊翎知道,她根本毫不自觉。
“小翎,你来了?”她回过神,任好友扶她回林边。
“你觉得如何?”石翊翎检视她愈见削尖的容颜,“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好!”
“是吗?”蒋冰彤眸子微阖,长长的睫毛遮去了她眼里流泄的心绪。“大概是因为作了梦的关系吧?”
“梦?”
“是呀!梦。”她微弯唇角。“小翎,我在这儿多久了?”
“一个星期左右。”石翊翎看着好友,不禁叹息,“小彤,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有什么烦恼不要自己一个人承担,我们都在这儿,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小翎,有些事不是想说就说得出来的。”蒋冰彤无奈的叹息,她也很想说出来,可话一到嘴边,怎么也出不了口。
“我不想逼你,可是我真的不忍心见你这样折磨自己。为什么?”
蒋冰彤勉强挤出个笑容,“我没有折磨自己,真的。我只是不想动手术,我必须适应自己眼睛已经瞎掉的事实,不想希望愈大,失望愈大。”
“可是不试的话,又怎么会知道结果?”
“我很累,小翎,不想谈这件事。你和关承羿还好吧?”蒋冰彤欲哭无泪的笑问。
“很好,小琤和唐皑钧也很好,你不必担心我们。”石翊翎红了眼眶,看蒋冰彤这么顽固,她却无力为她做些什么。
“那就好。”感受到气氛的凝重,蒋冰彤马上故作轻松的改变话题,“我跟你说,我的主治医生很可恶,他不准我出院,我明明就已经没有大碍,他却说没有他的允许我就不能出院。哼!他是不是很独裁?”
望着她强自振作的模样,石翊翎真的不忍心。
“小彤……”石翊翎忍不住哭了起来,“求求你,你动手术好不好?不要一个人陷入自怨自艾的局面,不要!这样一点也不好!以前那个迷糊又可爱的小彤呢?我不要现在这个小彤。”
“小翎,我还是我。”
“如果伯父、伯母在的话,你会这么讲吗?”
“你答应过我不让我爸妈他们知道的。”蒋冰彤要求石翊翎守约。
“可是你一直不动手术。”
“我没钱!”
“没钱我们可以借给你,随便你多久之后还都可以,而且这家医院的收费很便宜,设备又先进,别再固执了好不好?”
蒋冰彤沉默,“好,我考虑考虑,行吗?”
石翊翎以为自己的苦劝终于有效,“好,你一定要早点想通、早一点动手术、早一点恢复光明。”
蒋冰彤勉强一笑,“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我也该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石翊翎发现时间不早了,“你好好休息,考虑一下。”
“再见。”蒋冰彤躺下,数着石翊翎从病床到门口的步伐。
等到病房内只剩她一人,她才小心地下床,依着石翊翎刚刚走的步伐数,吃力地拖着左脚走到门边。
“门把。”她满身大汗的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门把,把门打开。
门廊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刚刚小翎走的方向是左边,那我应该走……右边。”
走左边虽然是出口,但定会有人在,万一被看到,她的逃亡肯定失败,只好走右边试试运气。
希望老天待她不薄,帮助她。她再也不要待在这儿,她必须离开!
“该死!林,你十万火急的找我和娃娃下山,就是为了要帮你窥探别人的隐私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拜托你有水准一点好不好!”杨昊予一脸不悦,大掌一拍,拍在林宣逸的办公桌上,吼声大概整栋楼都听见了。
“那个人对我很重要,她有机会开刀、有希望恢复健康,可她却不肯动手术。我需要知道原因。”平时萦绕在林宣逸周围的亲和力一丝不剩,全转为雾般的冷风。
杨昊予收敛怒气,皱着眉端详林宣逸良久才拨拨前额的发,双手环抱胸前,邪邪一笑。原来八年前那位可爱的小“桶”再次出现在林面前,难怪他会形象全失。
“我知道她对你而言很重要,可问题是你不肯和她相认,说什么也没用。”
“我不知道她是否还恨我。”林宣逸别过脸,不愿让杨昊予探索他的心。
“重要的是你害怕被她所恨。”杨昊予一针见血的道出林宣逸的心病。
“够了。”他咬牙低吼,“我是叫你来帮我看小桶的心,不是叫你来看我的心。”
“谁教娃娃离我哪么远,喔?娃娃?”杨昊予回头瞧了眼正开着计算机和S1玩游戏的柳世颖。
“可怜的林,你就接受事实吧!我只要离杨昊予一公尺以上,他就可以听出周围所有人的心声。”柳世颖娃娃般的美颜上漾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林,如果你可以勇敢一点,承认你就是伊森,并向她解释当年的行为,事情或许会有转机也不一定。”杨昊予只能这样建议。
“你确定吗?”林宣逸痛苦的捉着头发,“不论我的目的是什么,我都已经伤害了她,你明白吗?伤害就是伤害,不论是为了什么。当我说出那些话时,我的心也跟着死了,八年……八年来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