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
“我就是不准你们再打她。”气呼呼的瞪着无可奈何退到一旁的行刑衙役,王春仲小心翼翼的扶起她。“你还好吧?”
“嗯。”她痛得挤不出微笑。
“走吧,我叫我娘替你上点药。”话说得有点哽咽。
他一接到消息就立刻冲过来了,怎料还是慢了一步;不,是两步;害阿舒平白挨了两记板子。
啊,小少爷要带小囚犯走?
掌刑的衙役这下子可为难了,却不得不闪身,挡住相扶持的两个人。
“滚开!”王春仲恶狠狠的瞪着他。
“小少爷,你别为难我……”
“你滚不滚?”
两方陷入拉锯战,谁也不肯退让一步,就在这时,林育转踏进屋里,瞧见这情形,不禁眉一拧。
“这是怎么一回事?”
睨了王春仲一眼,明显松了口气的衙役飞快的将事情解释一遍给他听。
林育转根本是分心在听他的叙述,他的目光讶然的落在低俯着脸、神情微带落寞的涂意舒身上。
春天的微笑!
啊,原来是她,这下子,当真是热闹了。示意一脸莫可奈何的衙役退下,他吩咐肩并肩的小两口,“跟我来吧。”流转的目光思索的停驻在王春仲搁在涂意舒腰间的那只手上。
“为什么?”王春仲当然不愿意,他现在只想快快嘱人来替阿舒上药。
瞧她咬得嘴唇都流血,一定痛死了。
“钦差大人想见见她。”再瞪了眼那只仍搭在她腰际的手,他脱口吩咐。“你先走吧。”最好别让少爷瞧见他们之间的熟稔与亲密,否则,少爷铁定不高兴。
他不懂自己为何这么笃定,但,就是认为少爷会火冒三丈。
“他为什么要见她?”
“他为什么要见我?”
瞥着他们不约而同的开口询问,再下意识的相视而笑,林育转突然想起自家少爷那一身的阴阳怪气,不知怎地,想笑;他强吸气,忍住,漫不经心的朝他们耸耸肩。
“去了就知道。”
涂意舒自王春仲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臂,慢吞吞的跟在林育转身后走着,心中百感交集。
才多久的光景呀,她涂意舒竟然已经进出县衙两回了,想来令人鼻酸。
尤其,这次在知道事情果然很大条后,行刑的衙役没再网开一面,啪、啪,两记板子全都货真价实且毒辣,一古脑的打在她旧伤未愈的屁股上。
“别叹了啦。”听到她的哀呼,矮衙役趁林育转走在前头,小声劝着她。
“嗯。”抿着惨白且泛着血丝的唇瓣,涂意舒几不可感的点点头。“谢谢你呀,官爷大叔。”心里,想哭也想笑。
原来,非得要挨足好几个板子,这个不苟言笑的官爷大叔才会给她一句话,甚至是一个同情的微笑。呜……可是,她能不能别瞧见他的微笑呀?
“很痛吧?”
听见他的询问,涂意舒轻叹一声,可怜兮兮的抬眼瞧向他,见他又朝她绽出打气般的微笑,她眨眨眼,透着薄薄的泪雾回了他一个勇敢的笑。
痛,痛死人了啦!
这回掌刑的官爷有颗歹毒的心,脸色比板子更木然,一旦开罚,板板都像是用了十足的力这,打得她都咬破了唇,才能忍住几乎快脱口而出的呜咽。
真的好痛喔!
上次,她还可以挺着腰杆走出衙门,而这回……
“官爷大叔,你们要带我上哪儿?”忍着抽泣的冲动,她小声小气的问道。
这条,不像是出县衙的路。
“有人要见你。”
“咦?”吸吸泛红的鼻子,好奇心起。“谁呀?”
“钦差大人。”
“什么?”
“嘘!”
张口结舌,涂意舒愣愣的点头,没再发问,心里陡然爬起满满的不祥预感。
受害者要见她?
完了,她已经不敢想象今儿个自己会落到什么下场!
林林总总,加起来她共受了七大板?呜……她的屁股好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啦。抽抽噎噎的,她心里有着悔不当初的懊恼,
早知道就别朝着那团混战的方向射爆竹,谁会料到三更半夜竟还有官爷在外头活动?那时若是不插手,或者索性朝天空射有多好,再怎么样总不会射下几个神仙来吧?
呜……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啦。
“别担心了,听说钦差大人还不错。”
“是吗?”她悲哀的摇摇头。
矮衙役不敢回应她的这句疑惑,毕竟,他也只是一番好意的想安慰她罢了。
试想,若钦差大人真是个好心肠的人,这丫头此刻又怎会二度被逮来再吃几记板子呢?
“我们少爷不是坏人。”
赫!
交头接耳的两个人同时倒抽了口气。
“你都在偷听我们说话呀?”杏眸圆睁,涂意舒微带指控的暖瞪着林育转。
“偷听?”睨了她一眼,林育转笑了起来。“你们根本没压低嗓子,我何必偷偷摸摸?”
啊,他们真的这么大声在对话呀?
“你别多想,到喽。”
一听到就要见到正角儿了,涂意舒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恐惧,猛地屏住气。
快……快、快喘不过气来了!
“前头?”
“嗯?”
“你紧张归紧张,可也饶过我的手呀。”叹了叹,矮衙役很委屈的揉揉自己的手臂。“你捏得我好痛。”
疾抽了口气,涂意舒笑得很尴尬。
“对不起,衙役大叔,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
“嘘,你们别再玩了。”领着他们在一扇厚实的门外站定,林育转大声唤着。“我是林育转。”
门开了,逐庸杵在门口等着,若有所思的目光迅速锁定在涂意舒身上,低吁着同情。
被逮到的凶手年纪轻得让他不愿相信,怎会有人舍得对她用刑,瞧那怯生生的模样,带点畏惧,带点惊慌、更有着满满的不知所措,仓皇不安的大眼滚着薄薄的泪雾,煞是怜人。
虽然她不是故意伤人,偏又犯下罪刑,啧啧,真是可怜了这么个单纯不解事的小姑娘,唉,少爷若真要逗弄她玩,她怎会是邪佞少爷的对手?
“就是她?”
“对。”
涂意舒完全没听进他们的对话,眨眨眼,直直的凝望着坐在窗边的男人。
再度见到他,一股悸动竟然悄悄的从心底深处泛起。
她知道自己闯了祸,大祸,在挨了七大板后,再不懂,她就是活该挨罚,可是……原来他就是钦差大人?怎么回能?他看起来好年轻、好威风、好……好好看喔!
突然很庆幸,那晚没将他炸死,否则,岂不是暴殄天物……
“走呀。”轻轻推了推发怔的她,逐庸放缓口气。“别呆呆的站着,进去吧。”想到她极有可能是未来的小姨子,对她的言行举止就不由得放柔几分。
“还不跪下?”
“啊?”傻愣愣的望着朝她开口低斥的人,半晌,涂意舒才认出他是谁。
第一次将她押到县衙的另一个衙役。
听这人摆明着狐假虎威的口气,逐庸跟林育转不约而同的眉心一颦,尤其是逐渐将涂意舒当成自家人的逐庸,更是难咽这口气,嘴微张,正打算呛他几句,齐漠已先一步开口了。
“吵人!”
“啊?”大概没料到自己的一番好意竟不被上头赞赏,刚刚开口的衙役脸一红。“大人……”
“给我退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齐漠究竟要谁出场,见林育转的目光兜向自己,一高一矮的两个衙役很识相的走了,还很识相的将们带上。
而县太爷跟程夷南根本就不在邀请行列,所以,早早就被请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