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没打算起来呀。”
涂大娘好气又好笑。“你唷,没一时片刻正经。”
“娘,你别又跟苏老爹请同样的话好吗?”笑容未减,她提醒着娘亲。“那天就在他数落完我后,我就这么被人家给带走了,怎么,娘也想来一次?”
“呸呸呸。”涂大娘脸色乍变。“童言无忌。”
“嘻嘻。”
“你……”
擂鼓般的敲门声再起,涂意舒催促着。
“娘,你先去开门啦,人家敲得这么急,铁定是有什么事要咱们帮忙。”
“帮忙?我们穷到连只鸡都养不起,能帮什么忙?”
“哪知,你开门就知道喽。”
门一开,连句招呼都还来不及说,涂大娘傻呼呼的瞪着杵在门口的那两名壮汉,其中一个挺眼熟的,好像是那天将舒儿强行押走的衙役……
当下,她脑门轰然一响,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喉头顿时像塞进鸡蛋,窒住了气息。
不会又来了吧?
第五章
连咽了几口口水,涂大娘忐忑不安问道:“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找涂意舒。”
“啊?”
听见他们的来意,母女俩同时发出轻呼。
“涂意舒呢?”瞄了瞄眼眶猛然泛红的涂大娘,逐庸不由分说的推开她,探头瞧向屋内。“她人呢?在不在?”触目所及,黑抹抹一片,只听见稚嫩的嗓子隐约传来,却完全没瞧见人影晃动。
怪了,莫非这姓涂的小女人会法术,先行遁逃了?
“她不在!”
“我在!”虽然清楚娘亲意欲隐瞒,但涂意舒扬声回应,认了命。“我在啦。”
眉心未松,逐庸满意的微点头,也不管她人是躲在哪个墙角,只道:“快点出来,跟我走一趟。”啧了啧,很没耐心且好奇的又问:“你到底藏在哪里?”
几个人全都露出一脸哭笑不得的无奈。
草屋就那么丁点大,能藏身的地方根本等于零,是神经大条的逐庸心粗性急,尚无法适应屋里的幽黑,所以才没能瞧见屋侧那片通往内室的小布帘。
摸摸还有点痛的屁股,涂意舒走进小小的前厅,笑得很苦。
走一趟?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赫,怎会是你?”
“是你?”杏眸瞪得老大。“涂意舒就是我!”
她正要发问,忽地瞧见矮衙役那张眼熟的木头脸,心念一转,已然有了底。
“是要上衙门?”
“没错!”
“真的没猜错呀,唉。”笑容变得有点僵,她下意识的又抚向开始抽痛的屁股,心里喊苦。“还要再来一次?”“什么再来一次?”“挨板子呀。”“你倒挺有自知之明嘛。”心情复杂的等着任务达成,逐庸没去理会她口中的再来一次。“出来。”
听话的踏出破旧的屋子,涂意舒苦叹着摇头。
她只是穷极无聊,所以出声打哈哈,怎料竟然一语成谶,唉,若她收回那句自嘲的猜测,待会儿可不可以别再打她板子,只要训她一顿就行了?
虽然才五大板,但真的很痛哩!
没拉没扯,涂意舒相当配合的走向他们,三人才要打道回府,就听见屋内传来声响。
砰!
涂大娘没哭没闹,直接晕死过去。
“娘?”不假思索,涂意舒想冲进去扶人。
逐庸动作极快的攫住她。
“别动。”
臂膀被人高马大的官爷握着,她想跑也跑不开呀!
不舍的凝望着娘亲死白的脸庞,涂意舒也好想跟着晕过去,可是,她只能眼眶泛红的任娘亲就这么躺卧在冰冷的泥地上,毫无办法可想。
持着小猴儿似的俘虏,开始觉得有点心虚的逐庸也没存心要忽视瘫在泥地上的老妇,正要开口唤杵在身后当背景的矮个儿上前将人抱到椅上安顿,才旋身,冷不防地便让人撞了一下。
“是谁这么不长眼睛?光天化日,连大爷我都敢撞?”连珠炮的先骂完,这才瞧见了模样娇俏、朝他目瞪口呆的涂意欣。“哇咧,怎么是你呀?”
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漂亮小村姑!
“公子,您好。”紧张兮兮的朝他欠欠身,涂意欣的脸色白若飘雪,焦急的目光在他攫住涂意舒手臂的大手上打转。“呃,这是怎么回事?”
“你跟她……”
“小舒,你又闯祸了?”她截断逐庸的询问,望着妹妹,问得很不安。
“我……唉,哪有……”涂意舒连替自己辩护都很无力。“大概是吧。”
祸是先前闯的那一桩,她以为挨了五大板就事过境迁,这两天她很努力的做个乖孩子,可如今看来,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还早得很呢!
心疼的望着妹妹一脸的愁苦,涂意欣泪眼汪汪的瞅着逐庸。
“逐庸公子,请问我妹妹她……”
“她是你妹妹?”逐庸打断她的支支吾吾。
“嗯,小舒正是舍妹,敢问公子,我妹妹她……赫,娘?”惊慌的目光忐忑四移,想探探究竟还有多少外人在场,结果当视线移向黑抹抹的屋内时,她不禁一愕。“娘?小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娘为何会晕倒在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她闪身越过逐庸,奔向涂大娘。
逐庸左右为难。
第一个念头是,押着小囚犯立刻冲回县衙,将她法办!
无论她多么像一朵春天的微笑,伤了少爷就是不该、就是不对,罪无可赦。
偏偏,他怎么也移不开脚步。
小囚犯竟然是小村姑的亲妹妹,这岂不是代表,若他更对她有那么几分意思,现在最好先给几分颜面,否则,将来若有机会攀亲带故什么的……念头甫转过来,再瞧见小村姑扑向未来的丈母娘,又忆起方才还没说完的话。
“喂,去帮个忙呀!”
这突如其来的使唤叫一旁的矮衙役愣了愣,嘴巴微张,他朝逐庸瞪大眼,一头雾水。
是在叫他吗?
“你在看哪里呀?”
“啊?”
“就是你,木头人呀你?人家都倒在地上了,你还不速速去扶她一把?”嘀嘀咕咕,见小矮子仍没反应过来,性急的他索性放开涂意舒,上前快手快脚的一把抱起涂大娘。“要将你娘搁在哪儿呀?”这话问得温言软语,窝心极了。
惊见他这善意的举动,涂意欣眼中噙着泪水,忙不迭的闪到一旁,掀开小布帘。
“麻烦你将我娘抱到这儿好吗?”
她在一旁看着,逐庸不自觉的放柔动作,小心翼翼的将未来丈母娘放在床上。
“谢谢你。”
“咦?”他俯睨了她一眼。“谢啥呀?”啧,这村姑更是美得极入他的眼。
勉强微笑,涂意欣闷声解释。
“谢谢你替我将娘抱进房里来,若以我一己之力,绝对办不到……呃,我妹妹她……是闯了什么祸呀?”
她一提及涂意舒,逐庸猛地自意乱情迷中回过神来。
“哇咧,时间不早了,得快点回县衙才行。”没耽搁,他脚跟一转就朝外走,经过不跑不躲的涂意舒身旁时,一把又攫住她的手臂。“走了走了。”
“喔。”
“小舒……”涂意欣追了几步,白颊上已然滑下两行清泪。
“姐,你别担心啦,我一会儿就回来了。”她柔声哄着,嗓音已渗进些许哽因。
如果像上回一样,那……待会儿她的下场也应该是不省人事吧?所以,急什么呢?要晕、要倒,还怕没有机会吗?
唉!
☆☆☆
就在板子第三次即将接触到她屁股的那一刹那,王春仲冲了进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阿仲!
泪眼汪汪的瞅着他,涂意舒吸了吸气,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不能哭呀,千千万万不能哭,喜爷爷说过,她应该开心喜乐,不该哭哭啼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