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站过来。”
是喊她吗?
直视着突然开口的齐漠,涂意舒犹豫不决,若没猜错,他应该是在唤她,可是,他连瞧也没瞧她一眼,万一他喊的人不是她,那她岂不是闹笑话?
“少爷在喊你呢。”轻轻一推,林育转给了她一个安抚的浅笑。“过去吧,他不会咬人的。”后头这一句说得极浅,几乎只有她一个人听见。
感激的结了他一个腼腆的苦笑,涂意舒慢慢的踱向齐漠,紧张的停在他跟前,忐忑的目光迅速的扫过那只横架在矮椅的伤脚,再定定的盯着他瞧。
离他这么近,再加上半晌都没人开口,她的胆子不由得大了点,完全不掩心中好奇,悄然且专注的拿眼打量着这个害她挨板子的钦差大人。
好亮、好慑人的一双瞳子,双目流转之间竟然会展露出一股妖魅的神采,两道眉极浓,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刚毅,轻抿的唇虽然略显单薄了些,却不掩他浓烈的男人气息。
这个钦差大人有张轻易便能诱魅众生的脸庞;悠悠地,年纪尚轻却已有了早春心境的涂意舒在心里下了定论。
“很痛?”
贸然的听他开口,涂意舒没能立刻收回涣散的神魂,依旧着迷在视觉飨宴之中。
这位人中之龙真的很出类拔萃,难怪会得到皇上的疼宠,赋予这么重大的责任。
“还没瞧够?”
“呵呵。”知道自己的打量被逮到了,涂意舒笑得很羞涩。“你很好看。”她很坦白的陈述自己的结论。
很好看?
“是吗?你真这么认为?”
“嗯。”以为齐漠对自己的魅力没有信心,她朝他笑眯了眼,一脸真诚。“我不会骗人!”
勾唇,齐漠朝她绽出一抹炫目且叫人脸红心跳的荣笑,然后,幽声一喝。
“我是欠你看吗?”
“啊?”
“收回你的视线,别再这么明目张胆的打量我。”终于,自她进门后,他第一次拿正眼瞧她。
难怪那小鬼头会这么迷恋,原来是那朵娇俏可人的春天的微笑!
“喔。”傻呼呼的应着声,涂意舒才知道他在不高兴了。
怪人一个,长得这么好看还不高兴给人家多瞧几眼,难怪她无心的伤他一次,他要回敬她两次。
“那几大板很痛吧?”
他不问还好,一提起,她扁着嘴,不由自主的又被刺骨的热痛给逼得泪眼正在。
“嗯,是很痛。”事实上是痛死人了。
“有没有皮开肉绽?”
哇咧,他怎么知道?
话题锁在她身上,尤其,又是在女人家较难启齿的部位,涂意舒的脸蛋不自觉的泛起桃红。
“呃……”
“有没有?”齐漠执意要得到答案。
见避不开话题,她无奈的微点了点头,努力抑住想抚向臀部的冲动。
“那很好。”
“什么?很好?”这句话摆明了有嘲讽的味道嘛,涂意舒轻拧娥眉,难以置信的瞅着他瞧。
好奇心得以饱足,齐漠也懒得理会她了。
“你可以走了。”
这下子,涂意舒当真是被他的喜怒无常给搞得目瞪口呆。
发觉她动也不动,齐漠勉强再朝她望一眼,眼神转向林育转,示意他可以清场了。
“少爷?”
齐漠没再多瞧一眼,意态阑珊的朝他们挥挥手,目光投向摊开的公文上。
这小女人是个美人胚子,衬那个趾高气扬的小鬼头,倒是浪费了点。
但话说回来,关他屁事呀,满足了他的好奇心,这事,就让它事过境迁了!
第六章
“例行公事。”
“知道了。”
从笼中拿了只鸽子,逐庸瞧了瞧,再以手掂掂它的重量,笑谑的将它捧在掌中晃呀晃地,嘴里吟唱。
“哇,你是没抢到谷粒啄呀?怎么轻成这般?”
“逐庸,你吃饱没事做?”
“我只是好心的在询问它,怎会这么不禁养呀,干巴巴的,叫人看了好不心疼唷。”
在这儿也住了一段时间,跟小村姑的感情愈来愈好,情场得意,他自然心情极佳,开心又喜乐。
“你管它是肥是废,能飞就好。”管信鸽的金福好气又好笑的抗议。“我养的鸽子虽然不见得只只肥滋滋,但翅膀全都不输那些个鹰隼,强劲有力。”
“再怎么强劲有力,鸽子就是鸽子。”
“废话嘛,就像你是人,总不可能变成只猪吧。”
被反将一军,逐庸仰首大笑。
“好啦,算我失言,你就别再逮着我穷追猛打。”论力气,他不输人,但耍起嘴皮子,他不曾赢过人。“这段路对它们来说,会不会太远了?”
“绝对不会!”
“你确定?”
“我养的鸽子,不曾误事过。”金福信誓旦旦的保证。
“知道了,你说得这么咬牙切齿做什么?”逐庸好笑的睨了他一眼。“反正要飞回京城的是它,又不是我,累也是累它呀……”
‘你风凉完了没?”没好气的抢过他手中的鸽子,金福笑瞪着他。“啰嗦耶你,究竟要哪一只?”
努努嘴,逐庸朝笼中挑挑捡捡,然后再出手。
“好,就这只了!”
☆☆☆
一见涂意舒抱在怀中的那堆冲天炮,苏九便咳声叹气了。
下回记得再叮咛家里的婆子,千千万万别再卖爆竹给舒丫头了,因为他怕呀,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迟早又闯祸。
“苏老爹最近很奇怪呢。”
“我?我哪儿怪?”
“一见到我就长吁短叹呀。”笑着眨眼,她甩甩辫子。“我要走喽。”
“舒丫头,你今天还玩呀?”迫在蹦蹦跳跳的她身后,苏九的话才脱口,头就开始抽痛。
虽然舒丫头命中仿佛带有贵人,每每遇事都能逢凶化吉,可是,也不可能次次都安然脱身。
“玩哪,为何不玩?”
“你今天要上哪儿放?”
“城外荒郊,这回我绝对是朝天上射,不再胡乱射人了。”知道苏老爹是担心她,她补了一句。“老爹你别担心我,我有伴一块儿去。”
伴?
摇头叹气的走回爆竹铺子,苏九苦笑;还说有伴,舒丫头的伴不就是县太爷家那个宝贝公子爷吗?
一个小毛头,真出了什么事,能护她几分?
老人家心中的忧虑,涂意舒当然不懂,急呼呼的冲到跟王春仲约好的巷口,他早就等在那儿踹石块了。
“我来喽!”
“你真慢。”
“你真快。”她笑咪咪的回嘴,但还是给了他一个解释。“我替苏家婆婆提了几桶水,所以慢了点。”
“你别老是做这种粗活,好吗?”
“唉,这是什么话?我本来就做惯了这种粗活。”不带羡妒的瞪了他一眼。“谁像你这么好命,天天吃喝玩乐,啥事都不用动手。”
长大后,将你娶进门,你也可以过这种优渥的生活……几乎,这个保证就要自王春仲的口中说出……
“阿仲?”
“嗯?”抬眼,见她目不转睛地瞧着他,他再问:“干么,你是喊心酸的呀?”
“你的脸好红好红喔。”
猛地抬手携住双颊,他气急败坏的瞪着她。
“不许你瞧。”
“怪了,无端端的,你的脸红个什么劲儿呀?”他不许她瞧,她偏就是爱瞧。“该不会是着了凉吧?”
“没事啦。”
“真的没事?”说着,手就要探向他的额头。“若真是着凉了,就别出来吹风。”
腰杆一扭,王春仲本想闪过她关切的手,却在最后一刻停住了,定定的住她纤细的柔荑抚上自己热烫的额头。
“真着凉了呀你?好烫呢。”
“就说没事。”贪恋着她这难得的温柔举止,再半晌,他拿下她的手,握在自个儿掌中。“走吧,再这么拖拖拉拉地,天都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