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说了,挺害臊的,他说要请旨赐婚,让侯爷接受我,毕竟我曾是叛王之女……」
她爹淮南王也死了,在押解回京途中被毒蛇咬了而没人发觉,脸色发黑了押送官才晓得人已死去多时。
「谁赐婚,皇上不是刚驾崩。」温颜楞楞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昏睡的关系,她的记忆有些缺失,脑子也转得慢了,少了往日的聪明劲。
「新帝。」一道男声愉悦的响起。
「新帝?」改朝换代了。
人家恩爱不好碍眼,段轻烟悄然出屋子。
而风震恶进屋,先看了一眼离得远的冰鉴,确定屋内不会太寒凉才缓缓走向妻子,伸手环住她,「五皇子登基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臣们便是以这个理由奉承夜梓,拱他坐上皇位。
「这样啊……」夜梓算是得偿所愿了,他们也能功成身退了。
「先帝停灵七七四十九天,由皇觉寺和尚为其诵经,三品以上官员女眷进宫哭灵。」算他会做人,若让身怀六甲的妻子每日入宫跪先帝,哭得死去活来,他会是史上第一个打皇帝的人。
「你没加官晋爵?」她打趣。
他冷嗤,表示不稀罕,「要等先帝入皇陵后再封。」
「从龙之功,这下子你可得意了,可以在文昌伯面前炫耀了。」说上两句酸话,让人瞧瞧有出息的子孙,却不属于文昌伯府。
「他死了。」风震恶面无表情的说着。
「嗄?」温颜愕然,难以置信。
风震恶平铺直叙地说:「那一日家家紧闭门户,唯独文昌伯府的老虔婆打开大门,想看门外情景,弄清是谁抢得先机登基为皇,一群市井流氓见状起盗心,便蜂拥而入洗劫一番,文昌伯不欲让对方拿走财物而大声喝斥,其中一人将他推倒撞到桌面,人就去了,老虔婆疯了,放火烧宅子。」
这样也好,一了百了,他也不用两难要不要拿回文昌伯府,毕竟那个地方让他觉得恶心,烧成灰烬的杜月娘是报应,文昌伯是宠妾灭妻自食恶果,两人亏待了两个嫡子一辈子,最后无人送终。
「人死了就算了,恩恩怨怨一笔勾销,以后有我陪你,还有我们的孩子。」温颜捉起他的手往小腹一覆,一家三口都在,他们的心连在一起。
「嗯,有你和孩子我今生便无遗憾了。」他涩然一笑,但眼中充满美好将来的期望,光采熠熠。
第十二章 夫妻双双把家还(2)
「你无憾,为师倒是有一肚子不满,叫你练功不练功跑来偷懒,和丫头腻歪,你有把为师的放在眼里吗?」大逆不道,才学几招功夫便骄矜自大,自以为天下第一。
季不凡神出鬼没,阴恻恻的声音在风震恶背后响起,把他惊出一身冷汗。
风震恶回头,讨饶地说:「师父,你让我陪陪娘子……啊!师父,你别点穴,我动不了……」明明无一物,他身子却动弹不得,似有无形的绳索将他连绑三圈。
「有本事,你自己调动内力冲破穴道,你自己解了穴,我今天就放过你。」
风震恶苦着脸,「师父,你这是为难人啊!」
「觉得为难就给为师好好练功,等你到了为师这等功力,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他做了示范,轻轻一挥手,小山状的冰瞬间碎成细冰。
他惊讶的睁大眼,「徒儿要练上几年?」
「你媳妇十年可成,可是懒,而你嘛,再练三十年或有小成。」资质太差,朽木难雕,季不凡一脸嫌弃。
「啊!三……三十年……」他都老了。
季不凡冷哼,扯着风震恶后领就往外走,他解不开穴道,只能任由师父摆布,他哀怨地看着妻子,却见妻子促狭地对他眨眨眼,无声地说了句——
好自为之!
「朕赐你一字并肩王的身分,与朕同享尊荣,再赐亲王府邸一座,黄金万两,良田千顷,皇庄两座,金银珠宝若干,三箱东珠、皮毛、药材……」夜梓论功行赏,在与太子的决战中,风震恶功不可没。
风震恶拒绝得飞快,「我不要。」多大的脑袋戴多大的帽子,他不能再被皇上坑了,这厮太阴险了,专做暗地阴人的事。
「你不要?」夜梓挑眉。
「喔,药材留下,给我娘子,其他你收回,我用不上。」
宅子,够住,师父说他们只有一个孩子,所以不用太大。
金银珠宝……风震恶有点汗颜,他去抄家时昧下不少,因此府中的库房早已装不下了,而且最好的他先挑走了,怎好拿皇上次好的,哪天被秋后算帐,还真是说不过去。
田地……他娘子更狠,一口气拿下大半被抄的田亩上万顷,先皇后娘家和东方叟、东方问的九族实在太会藏富了,一被抄家竟然抄出堪比十座国库的家产,让夜梓一登基便国库充盈,他颁布的各项政策得以开展,还免税三年。
对于百姓,夜梓留下令人赞誉千古一帝的仁德政绩,对于敌人,他却是心狠手辣,除了东方叟毙命宫变当夜外,东方家一千两百口流放西疆,而先皇后娘家人也被削爵去官,赶出京城,终身不得回京。
太子妃等东宫女子遣返原籍,三年内不得二嫁,之后入寺为尼或再聘二家,朝廷不管,但前者年有供奉,一年一千两白银,由皇家出银子养着,而后者则脱离皇室,依附夫家。
至于废太子……应该说圈禁吧!他的下场颇为凄凉,被挖眼、削鼻、割去舌头,仅两名小太监侍候,住在帝后陵寝旁一座皇家别院之中,美其名是守陵,先皇后遗言。
想要成为世间最尊荣的人,却只有白绫一条陪她走完最后一条路,不甘落败的先皇后选择自我了结,她不能忍受别人对她的笑话,一日夜里屏退宫女悬梁自尽。
「为什么不要?」夜梓脸色有点难看,他大赏功臣却被驳回,打脸打得太响了。
「怕功高震主。」他坦言不讳。
坐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被他这话气笑了,「朕怕你功高震主?你有多大的功劳能威胁朕的帝位。」未免太看得起自己,要不是娶了个旺夫的好娘子,他还是翰林院六品修撰,咬牙苦熬往上爬。
风震恶摇摇头,「这就难说了,若是若干年后你子孙不孝,再起什么不轨之心,说不定还得我……呃!还得臣出手相助,到时臣已位极人臣,皇上封无可封,还不猜忌你那张龙位不稳。」
现在皇帝也许还信赖他,但十年、二十年后呢?多疑是身为帝王的通病,很少有人能避免,一有疑心便没完没了,折磨自己也令亲者痛心。
想得远的风震恶不敢心存侥幸,他不能去赌夜梓在成为皇帝后不会变,他只能先打点好后路,要是有一天京里待不下去了,官位不高的他还能申请外放,远远避开以免招祸。
再不济也能一家三口远走他乡,大不了上天山找师父庇护,以他和妻子的辈分在天山是横着走,就算想捞个掌门当当,底下的徒子徒孙还是得规规矩矩的跪下磕头。
因此要个「一字并肩王」做什么,到时想走走不了,还得替人做牛做马做到死,劳苦功高的下场是大厦倾倒,抄家灭族,比如今日的先皇后娘家,东方一族,他们就是做得太多了,皇家人容不下。
夜梓脸皮抽动,气到想踹他一脚,「你倒是替朕设想良多,连几十年后的事也考虑周详,要不首辅的位子还空着,你来坐几年,朕好看看你的斤两,看你如何功高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