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硕鼠,咬自家米袋,真叫人汗颜。
拿了银子的人都很心虚,他们以为不算什么,拿个零头而已,谁知你拿、我拿、大家拿,累积起来是大户人家的身家,良心尚在的掌柜觉得对不起老东家,辜负他的信任和栽培,十几年的主雇之情像是笑话。
「我言尽于此,你们也不妨多想想,看看我们要怎么走下去,至于这些帐册,你们拿回去看看,半个月后再交上来,我给你们一些方便,但至少帐面做的好看一点,百两以下当是打赏,多的自个儿衡量,不要说我没给你们机会……」他们肯来也算给她面子,她会给条活路走,至于缺席的人……
「……是的,东家,我们明白了。」初生之犊不畏虎呀!小丫头的手段不输老东家,青出于蓝。
给了一棒子再送上甜枣,一捉一放间着实大气,给人进退得宜的余地,没一压到底。
「回去告诉那些未到的人,三月初十我会在迎宾楼宴请各位,请务必出席,还有带上能见人的帐册,该上缴的银子一两也不能少,谁想心存侥幸先来问过我。」杏眸清冽,朝众人一睨。
「是。」这是要秋后算帐了。
好在他们来了,能得到些许宽容,拿乔摆高姿态的人可怜了,不知东家要怎么对付。底下的掌柜频频拭汗,暗自吁了口气,庆幸自个儿没白跑一趟,不然真要倒楣了。
「我丑话说在先,希望你们牢记在心,同时转告其他人,不要以为拿了我的银子就能吞下去,小心噎着了。」原清萦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一啜。「顺便提醒一件事,我成亲了,你们应该知道我相公是谁。」
「龙涛将军。」一人语涩的说出。
「对,龙涛将军,也许在座的有人认识他,他曾是我们原府的养子谢天运,不要说我吓唬你们,他底下有十几万的兵,千名斥候,若有人见苗头不对想卷款潜逃,他手下的斥候万里追踪,一旦捉到人直接送衙门,别自做聪明认为能逃得掉。」
她话一说完,送客。
鱼贯离开的众人背都湿了,全是汗,吓的,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就赶紧走开:心口还狂跳不已。
东家了得呀!不仅当场给人下马威,直言不讳情面只讲一次,日后皮绷紧一点,别让她逮到错处,还把身居高位的将军夫婿搬出来当镇山神石,叫人不要妄想心存侥幸,否则这颗大石头是会压死人的。
快走、快走,别再逗留了,不然她又想起什么拿人开刀,遭难不说还丢尽脸面。
「姑娘,吃片云片糕垫垫胃,你也该饿了,春画姊姊在厨房给你准备膳食。」姑娘一早就只喝了碗七宝素粥,怕是撑不了多久。
「嗯,就吃两口,一会儿便用膳。」和这些老狐狸斗心机可不简单,一个个都成精了。
「姑娘就这么放过他们吗?」十几万两的巨资,居然也敢贪,要是老爷在世他们敢伸手吗?
往年也会算总帐,不过拿了银子挪用的人都会想办法补回,就算有所出入也差不到哪里去,哪敢贪到万两银。
可是原中源一走,十几年老经验的掌柜就晕船了,自高自傲,自以为接手的小丫头年幼无知,少不了他们,因此一个个端起架子,倚老卖老不把原清萦当回事,把掌理的铺子当成自家的。
奴大欺主,就是欠收拾。
杏目轻轻一睐,多了冷意。「法不责众,我总不能一下子全把他们收拾了,还有几个好的。」
没了掌柜铺子还开得下去吗?
她也是看清了局势,慢慢来,她有的是耐心陪他们玩,要是不知改进就别怪她翻脸无情,有钱不怕找不到能耐人,爹常说一句话:银子砸下去,金石为开,没人会跟银子过不去。
「哪有好的,奴婢看全是一丘之貉,拿起铺子里的银子一点也不手软,瞧瞧他们刚来的那股气焰,奴婢都为姑娘不值,你给他们机会,他们却当你软绵好欺。」差一点她就动手了,将人暴打一顿。
原清萦一口茶、一口云片糕,神色淡然。「人若不贪都成了神,给点好处也是收买人心,至少他们还卖我几分面子,真正要提防的是那些今日未到的人,他们不出现是给我难看,想要我低声下气求人,才好掌控我。」
「他们三月初十会来吗?」春景为自家主子抱不平,明明是自家产业还要看人脸色,人人都想欺她。
「会。」她语气冷硬。
「会?」她不解。
「不来就绑着来,我还怕他们出么蛾子不成。」只要他们有胆和她对上,她也会用实力重挫之。
不是春意浓,是花太香,叫人心荡神迷。
「对,姑爷有的是兵,一群人一涌而上五花大绑,看谁还敢摆谱。」春景激动得挥拳,好似她也在绑人行列中,将人左绸右缚,在头顶绑了大花结,粽子一样绑一串。
原清萦不快的睨视。「没有他我就整治不了人吗?他是朝廷的人,不是你家姑娘的打手。」
杀鸡焉用牛刀,留着对付江中蛟龙——
胡霸天。
「有差别吗?他是姑娘的相公,理应为你出头。」不然有何用处,摆着生蘑菇吗?
春景年纪尚小,对男女之事一知半解,不甚了解,她知道将军大人身为府中姑爷,就该为原府尽一分心力,让外人不能想欺负就欺负,把她们当软柿子捏扁。
「什么差别不差别的,姑爷是赘婿,不能插手府里对外的生意,他若干涉太多族里会出面制止。」端着饭菜的春画为她解惑,有些事不是想做就能做,否则就乱套了。
「为什么?」不知变通的老顽固们管得太多了吧!先是不许姑娘招婿,后又不承认守灶女,想逼着人交出名下所有家产,由族中代管。
「这是规矩,有着宗族约束力,为的是担心招进来的女婿心大大,霸占妻子的财产,改名换姓占为己有。」虽然是自家财产,可若无嗣承继便要列入公中,也就是族中共有,为了自身利益自是不准外人涉入太深,以免变成别人的。
「真讨人厌的规矩,姑爷本身就是个官,他才不会谋夺姑娘的家财,全是小人之心。」春景忿然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日子还长得很,谁又晓得会不会徒生变故,不到盖棺论定谁也不敢打包票。
春景孩子气的腮帮子一鼓。「你怀疑姑爷不会一直对姑娘好,别有用心?」
春画将托盘上的饭菜一一摆放在长条几案上,再帮自家姑娘布菜。「我的话并非针对某个人,姑爷的人品还算端正,对姑娘也是用心了,只是别忘了他是武将,只要朝廷一征召,天南地北都得去,谁知道他会停留多久。」
她这话说到原清萦的心坎里了,她也有同样的顾虑,当兵的不像文官三年一任,哪里生乱便去哪里平乱,一去多久也无法预料,打完了不一定回驻地,也许又调往他处。
因此她能处理的事便不用大将军出头,事事依靠别人不会有成长的机会,她必须自个儿先打开僵局,顶住这片天。
谢天运也明白她的想法,因此默默的守在她身后,任由她自己摸石头过河,真有难处再出手。
「不会吧,姑爷他是赘婿,不能离开!」春景一听就急了,姑爷若走了,留下姑娘如何是好。
春画看了她一眼,觉得很吵。
「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讨论我的男人好吗,莫非有爬床的意图?」好不容易吃口饭却要坏她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