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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啦,别矫情了,我的行踪早已禀明父亲,旁人别多事,回去提醒你的夫人认清身分,别太当自己是一回事。」

  挥挥手,他重新坐回车里,下一刻车轮辘辘声响起。

  李忠看着远去的马车,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出门前夫人千叮哗万嘱咐,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得把大少爷给请回府,这下子……

  「都怪老王多嘴,硬要生事。」他暗恨道。

  早上老王出府,在李家食肆撞见老爷和大少爷。

  老王是侯府旧人,一眼便认出大少爷,他说大少爷这些年没有太大改变。

  夫人不愿用侯府旧人,多年来老王一直不被看重,他正想方设法钻到夫人跟前献媚呢,撞见这件事,自然要在夫人跟前表忠心。

  知道此事,夫人气得砸掉数个杯盏,但平心静气下来之后还是决定将大少爷请回府。

  实在是最近夫人出了点紬漏,侯爷气得火冒三丈,大半个月都不肯见夫人一面,夫人心急上火,这才想着若能把大少爷请回府,侯爷定能顺心顺气,把这一桩揭过。

  老王乖觉,自己回府禀报此事,却寻人远远跟着大少爷,也是他运气够好,在得知大少爷出城之后便守在城门口,本打定主意得等上三、五天的,没想几个时辰功夫就把人给等到。

  谁晓得睽违多年的大少爷竟是根啃不动的硬骨头,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

  第五章 女先生进王府(2)

  方才的对话婧舒全听进耳里,他竟然是侯府少爷?只是……有什么理由让归乡游子宁可寄居他人屋宅也不愿意回家?

  五年前先夫人之死,再加上五岁的小公子?所以未成亲先怀珠?在那种情况下不能不嫁,但堂堂县主岂肯委屈做妾,那么在这当中,她是否做过什么?

  婧舒并不明白状况,但看着他的眼里带出两分同情。

  席隽接收到了。

  她很善良啊,为秧秧出头、为他心怜,即使什么话都没有说。

  「不想问几句吗?」他想主动交代。

  她耸耸肩,找出一个不伤人的问题。「我能够跟侯府少爷当朋友吗?」

  哈!席隽笑开,她什么都不问,她谨守分寸,却用最简单的句子告诉他——她都听见了,但是那些事不足影响他们的情分。「当然可以。」

  「为朋友两肋插刀太暴力血腥,但是我很乐意为朋友伸出援手,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吗?」

  「有,安慰我。」说完他朝她身上一靠。

  那样……自然而然的亲昵,令她心头一惊。

  但她明明知道这种行为不可以,明明知道磊落大方、应对得当的他不需要安慰,但是她没有推开他,她放任他的逾矩,并且情不自禁地轻拍他的头,低声道:「你不会有事的。」

  席隽笑了,他当然不会有事,并且他也不允许她有事。

  王府门前,两个小孩坐在台阶上。

  秧秧引颈期盼,柳先生要来了呢,隽叔叔告诉世子爷这件事,他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乐呀!

  他最喜欢先生了,比柳夫子更喜欢。

  她代替柳夫子来教课时,继母还劝说祖母别浪费银子,祖母差点儿被说动了,幸好他坚持住,才能够当柳先生的学生,先生讲学比夫子更有趣更厉害呢。

  瑛哥儿也拉长脖子等待,他很想念给自己做糖葫芦的大姊姊,想要她再摸摸自己的头、夸奖自己真了不起,也想她眉眼弯弯地笑看自己。

  隽叔叔说,大姊姊会一直住下来,每天给他上课,听到这话他开心的不得了,高兴得作一整夜的美梦,硬是把自己给笑醒。

  「隽叔叔和大姊姊怎么还没来?」这句话瑛哥儿问很多次了。

  「不可喊大姊姊,要喊『先生』。」秧秧纠正。

  「为什么?」

  「以前我也喊婧舒姊姊,但里正说姊姊是夫子了,我们得喊先生。」

  「大姊姊也当你的夫子吗?」

  「对,我们都好喜欢听先生上课,我们最爱默书了,每次默书第一名的那组,先生会让我们站到高台上,接受大家鼓掌和赞美,还能戴上红布条、当五天的班长呢。」他满脸的骄傲,看得瑛哥儿心怦怦跳。

  「当班长很好吗?」突然间觉得好羡慕哦。

  「当然很好,所有人都要听班长的。」

  「那我也要当班长,你得听我的。」

  「可以啊,如果你默书能赢我的话。」

  「我会赢你的。」瑛哥儿拍拍胸口。

  「那可不一定,我曾经连续五次默书第一名。」

  「连续五次很厉害吗?只要你告诉我,什么是默书,我一定可以赢你。」

  秧秧倒抽一口气,无法置信地望着他。「你……不知道什么是默书?」

  那是什么眼光?好像他是笨蛋似的,他不是!「我、我……很快就会知道。」

  秧秧困难地吞了口口水,不是说大户人家的少爷都很厉害吗?不只读书还得学琴棋书画,瑛哥儿怎么会连默书都不知道?「那你会认字、写字吗?」

  这种口气好讨厌!难道所有小孩都会认字写字?难道他比所有人都笨?咬紧牙关,他涨红脸,挥着小拳头恼羞成怒。「我很快就会了,大姊姊会教我。」

  见他着恼,秧秧忙道:「没事没事,你别急,我也可以教你,千字文和三字经我都学会了。」

  瑛哥儿更呕,连个穷小子都能看不起他啦?他可是世子爷,是很了不起、很了不起的世子爷欸。他想把奶娘常挂在嘴边的话拿出来吓他,可不知怎么回事,他心虚到说不出口。

  好不容易关系有些缓和的两人,瞬间又紧张起来,只不过两人都还小,小到无法正确地分析自己与对方的心情。

  所以瑛哥儿误解秧秧看不起自己,而秧秧误解瑛哥儿在自卑。秧秧轻拍他的背,温柔道:「先生跟我们说过一个故事,你想听吗?」

  「不想,等大姊姊来,自然会跟我说。」了不起吗?以后大姊姊的故事全归他,秧秧永远别想听。

  被拒绝了?幸好秧秧对挫折很习惯,半点不介意,他弯着眉笑道:「反正先生还没来,闲着也是闲着,我先讲给你听,以后先生还可以讲新故事。」

  「不听不听,我不要听!」瑛哥儿越瞥扭了。

  「好,你不要听哦。」弯眉一笑,他「喃喃自语」起来。「从前有一只乌龟和兔子,他们约定好要比赛一场,乌龟走路慢吞吞的,兔子一蹦一蹦……」

  「我说不要听,你聋啦?」

  「我没有要说给少爷听啊。」秧秧屁股往旁边挪两寸,继续把龟兔赛跑的故事说完,之后模彷起婧舒的口气。「这个故事在告诉我们,能力很重要,但影响成功的关键在于勤奋,起步比别人慢不打紧,只要愿意加紧努力,时长日久自然会达到别人到达不了的境地。」

  他瞄瑛哥儿一眼,见他没那么上火了,秧秧低头轻笑,大家都说小世子脾气不好,可秧秧觉得他很可爱呀!

  这时马车拐进王府大街,远远地,他们看见了,秧秧二话不说拉起瑛哥儿朝前跑。

  车帘掀开,两个男孩眼巴巴地望着里面,席隽眉头微扬,心道:秧秧这孩子收得对,有他在,瑛哥儿会好搞定些。

  他先下车,再将婧舒扶下来。

  一看见她,秧秧立刻喊,「先生。」

  秧秧好像胖了一点点呢,看来在王府过得不错。她抱住朝自己扑过来的秧秧,摸摸他的头、轻拍他的背,柔声问:「还习惯吗?想不想家?」

  「习惯,也想家,先生,我每天都有默书,等我会写更多字,就能写信回家给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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