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望接话,「抱歉,保罗,我自作主张,利用我在中情局与联邦调查局的管道,改了你们夫妇两人的身分,包括新的护照,还有新的姓名,这是为了确保你们之后的安全。
「我并不确定他们是否知道你们的存在,但以防万一,所以我必须帮你们安排后路,给你们新的身分。相关文件都在袋子里,你们看了就知道。」
保罗夫妇点头,保罗太太更是眼眶含泪,她抱了抱陆致芳,交代了许多事,其中更叮咛她别永远这么冷淡、冷静,有时候激动一点、热情一点,人生也能多一些冲劲,生活也能多一些味道。保罗太太祝福他们,陆致芳与沈怀望将祝福收下。人生的际遇该如何,谁也说不准,但至少可以向一路上的贵人说声谢谢。
而陆致芳也知道,怀望也是她生命中的贵人,她想对他说的不只是谢谢,还有深藏在心中多年不曾透露的情感。
时间进入倒数阶段,收拾好的行李,买好的机票,安排好的班机,一切准备妥当,转眼就到即将启程的时刻。
保罗夫妇已经先离开了,他们会去哪里没人知道,沈怀望要他们不要交代行程,就这样直接离开。
除了最亲近的人,别让任何人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这才是最安全的,正如他们也没跟保罗夫妇交代行程。
说也奇怪,曾经是这么熟悉的人,转眼间就要别离,握得再紧的手,揽得再紧的拥抱,也终有放开的一天。
小屋内只剩下沈怀望、陆致芳,还有杰森。他们都在心里倒数,知道离开的时刻就在眼前,然而心中一丝怀念也无。
飞往洛杉矶的班机明天就要出发,他们没告诉任何人他们即将搭着这班飞机离开维吉尼亚州,离开瀑布教堂市。
然而就在出发的前一天,沈怀望告诉陆致芳,「我要去见一个人。」
「谁?这个时候你还要见谁?」
「致芳,」他似乎不想回答,「你在家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怀望,你难道还要让我再担心你吗?告诉我,你要去见谁?」
沈怀望叹息,抹了抹自己的脸,「中央情报局局长鲍德温。」
「他?我还以为你这辈子最不想再见到的就是他。」
「有些话总要跟他说清楚。」
陆致芳抱着孩子,也想了想,「好,那我跟你去。」
「你跟我去?致芳,你有没有搞错?」
对着他露出笑容,沉稳而自信,「我也有事要告诉他。」
「你有什么事要告诉他?」
「或者说,应该是要威胁他。」
「致芳——」他沉声警告,似乎想弄清楚这个聪明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说到这个女人,真是让他又佩服、又惭愧,她太聪明、太沉稳,充满勇气,光看她在得知他的死讯后,竟然可以独自一人到处调查他的死因,就够令他佩服,更令他感动,因为他知道这就是她表达情感的方式。
致芳永远都是他最坚强的后盾,更是他在爆炸受伤昏迷期间逼自己坚强活下来的动力……
他想活着跟她创造往后的新人生,带她离开这个鬼地方。
他爱致芳……真的爱她,说来可笑,原本不相信爱的他,竟然这么深又这么坚定的爱上一个女人,而且是这个女人……这个也不相信爱的女人。
是他的报应吧!可是他真的好爱她……
没辙,只能屈服,「好吧!我们一起去吧!」
他真是疯了,竟然会带着她去见那个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但沈怀望就是相信这女人心中有着更好的计画,可以让他们全身而退。
跟那天沈怀望去见对方时一样的状况,当天晚上,他们竟抱着孩子连袂来到中央情报局总部,透过眼线安排,与上次如出一辙,约莫晚上九点整,他们已坐在局长办公室等着。
想必上回他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潜入局长办公室,已让那个老贼吓得满身大汗了吧!
他应该已经清楚让对方知道他并不是毫无实力的人,必要时他可以还击,但他不打算这么做,因为他只想全身而退,彻底离开这个不属于他的地方。
对!不属于他的地方。
他现在叫作沈怀望,怀特.威斯里.格鲁曼已经死了,他也不想再当那个人,他只想带着老婆、孩子回到他们夫妻俩记忆里最快乐的地方,也就是台湾。
办公室内灯光暗着,沈怀望一言不发,陆致芳也乖乖坐在一旁,幸好孩子已经睡了,没有发出吵闹声音。
「你其实有能力自保的……你在中情局甚至还有眼线。」
摇头苦笑,「那些眼线是中情局内自己的派系,我只是妥善利用而已……事实上,我并不想参与他们的内部斗争,我只想离开,我不想淌这个浑水。」
话才说完,大门开启,有人走进,端着水杯,此人身形矮胖,依习惯,此人一进门就锁门。
就算没见过,大概也知道进来的人就是办公室的主人。
在昏暗的灯光中,这回竟然出现三个人,来人吓了好大一跳,恶狠狠的瞪着沈怀望,只差没把他拆解入腹。
「我一定要把你在局里的眼线抓出来。」
「随你。」耸肩。
强自镇定,绕过办公桌回到自己的位置,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孩子。「你可真会躲,我找你找了好几天。」
「找我干什么?怀特.威斯里.格鲁曼已经死了,不是吗?」
「真的死了吗?」他看着陆致芳,知道这个人是谁,事实上,他的人马也回报过有个女人一直在调查怀特.威斯里.格鲁曼的案子,他的手下甚至抓到过这个女人,差点也成功把她解决掉。
「我不跟你多废话,我只是来告诉你,我打算离开这里。」
「你以为你可以活着离开吗?」
「如果你知道状况,一定会让我活着,甚至会反过来保护我的安全。」
皱眉,「什么意思?」
沈怀望靠在椅子上,双手手指交错,姿态慵懒,似乎准备谈判,而且笃定自己必赢。「我已经把所有格鲁曼集团帮联邦政府贩卖军火给各国的文件统统整理好,密封保存,然后交付信托。我设定的条件,在未来三十年,受托人每年都必须接到我的亲自来电,不然的话……」
「不然怎样?」
「不然受托人就会将所有文件统统寄出,寄给全球十家媒体,让他们去报导相关讯息。」
对方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你要跟我玉石俱焚?」
「不是,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只求活着,跟我的老婆、小孩安全活着;只要你别再愚蠢到想用杀人灭口来解决问题,我可以保证所有机密绝对不会外泄,三十年后,信托契约期满,受托人会主动将文件销毁。」
「那要是这三十年内,你不幸死了呢……我是说,不是我下的手。」他狼狈的追加解释。
「我看起来不像短命的人吧?」沈怀望看着身旁的女人,笑了笑,「这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如果我真的不幸出了意外,我的妻子会接替这顶工作。总而言之,你停止你的杀人行动,我就会保密;如果你杀了我,那很抱歉,所有事都会东窗事发,这一切就看你怎么选择。」
「我知道了……」他没得选择,「你真狠,跟我玩恐怖平衡的游戏。」果然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
「我话说到这里,先走了。」
才站起身,陆致芳马上开口,「我也有话要说。」看着局长,「我们明天离开,你一定很想知道我们要搭哪班飞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