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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上这是褒还是眨?”他不知道,她不是不遵守,而是过去毋需遵守。

  “朕是庆幸,庆幸还能遇着你。也亏得朕及时赶到。大齐民风私刑颇盛,过于野蛮,这点,还得想法子改善才行。一切以律法为准,不能无故伤人。”

  “所以王上不该跟着那些无知百姓起舞,随口胡扯立妃也太过了。王上虽言出必行,但当时情非得已,其实不必勉强,做做样子就好,无须认真。”伏云卿坐落床沿,始终没正眼看他,所以没能察觉她每说一句,他眸光就更添厉色。

  “你……认为朕是随便说说而已?朕说过,朕想要你。你总不会以为,朕从不曾把你看进眼里?”

  “我知道东丘王室祖训,避免争嗣,不论后妃只有一人,除非亡故或无出、带罪休离,否则绝不再立。您下次要找人允诺,可得先找个身分堪配的女子才好。”

  她并非不信,却是不能答应。即使心动,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只要他一日不从大齐退兵,她就一日视他为仇寇恶敌。

  “立你为妃后,不论东丘军或安阳百姓,没人敢再对你不敬。这是对你的补偿。对你因为朕之故,失去家乡、失去栖身处的补偿。”

  失去家乡……这句话像利刃刺进她心上最柔软脆弱的那一块。

  “额上的伤,还很疼吗?”见她静默不言,他嘶哑着声音,满怀怜惜地想趋前安抚她,却遭她冷漠挥开,斜睨着他,翦水美眸隐隐含着冰,似有怨慰。

  “立妃,若是对我出卖大齐的补偿,王上这条件,简直优渥得教人无法承担呢。”

  “你没出卖任何人,这只是时势所趋。你要想留在安阳,便不能拒绝。大齐旧臣那些老顽固,见不得大齐女子受朕疼宠,一个个上书劝朕留你不得。朕说过,此地私刑太盛,朕担心你再有意外。”

  见她硬是不吭声,杭煜虽能压抑怒气,却不免语带讥讽。

  “或者在你心底,以为眹娶你是另有打算?像是倘若伏云卿还活着,不会坐视不管让你嫁给朕,是吗?也罢,随你怎么想,总之这婚事是非得尽快进行不可。”

  闻言,她娇躯一僵。原来如此啊……她怎么会忘了!

  亏她还以为、亏她还以为……以为他是真心对她,结果……是她太蠢。幸好,她还没陷得太深……纤手微颤,抚上心窝。只有一点点疼,不要紧……

  是她厚颜无耻自作多情,才会换来难堪的答案,是她活该,是她活该。

  她力持平静,不允许神色泄露丝毫难受情绪。要让他察觉她曾一度动心,她还不如自尽当场算了。

  “王上是当真以为重华王还活着,或以为重华王会愚昧跌进陷阱?”

  “……朕以为的,是你与他交情极好,他若活着,定能逼他出面。”不想老听她说些不中听的,杭煜兀自转开话题,转身一把揭开桌面托盘上的锦缎。

  “唯音,你瞧瞧这色泽可还中意?朕命人赶了几件新的东丘宫装,你来试试。”

  她敛下美眸,粉颊显得惨白,瞧也不瞧一眼桌上东西。绣有王室凤印的新鞋、凤纹宫装可不是一日两日赶得好,想来杭煜早有这打算。他要立妃其实预谋已久?

  或许他想得到她,是为贪图|晌欢快。是啊,他也从没掩饰过对她的兴致。

  只是不免要想,假使他对她的心意若能更纯粹,没掺和利害关系该有多好;那么她也愿对自己坦白,若她只是普通的大齐民女,早就在他挺身而出时,为他倾心。

  或者,她若不是以皇子身分成长,也会轻易沉溺在他的眷宠中。

  可惜,他们相遇的方式太糟,时机太差、身分不对;所以,注定不可能。

  他见她毫无动静,也不动气,只是走到窗边,往外推开窗扇,望着外头风雪逐渐增强,随即掩上。

  她总是对他冷淡,彷佛一颗心躲在谁都无法触及的遥远深处,要得到她丝毫反应,除了扎她痛处,似乎再没别的法子。不免懊恼,她为何总要逼他弄疼她?

  “看情形,大雪还会再下个几回。城里的人出不去,外头的人也进不来。伏云卿若在城内,婚仪当天绝对会耐不住性子,想来见见天下间最美艳的新嫁娘。

  不过,从今往后,你只能成为朕的妃子,独属朕一人,再与他无关。”

  她努努唇角,不置可否。“难道王上以为……我会乖乖成婚?”

  “你会。”他微微扬眉,像是早等着她这一句,笑得无比温和。“除非……你不想保住兰襄。”

  美眸狠睁,陡然立起。“……王上何出此言?”

  “偷偷将伤药给她,你以为朕当真都不知情?”杭煜略略侧身,斜倚窗前,眸光定定锁住她,将她俏颜上所有细微神情尽收眼底。生气也好,什么都行,就是不许对他不理不睬。

  “白玉露的香气十分浓郁,就算是躲在地下三阶四阶底部的岩牢里,猎犬也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人。可是,领朕找到她的功臣,是你。”

  她错愕噤声,震惊得退了一大步。再一次,她以为能救人,却反倒害了人。

  “白玉露的香气……是王上在唯音身上落下的锁吗?打一开始便是这主意?”在她身上用了白玉露,即便她想逃走,也能轻易被捉回去。伏云卿跌回座上。”

  她早知应付不了他。他擅于算计,狡黠多谋,她赢不了。赢不了他。

  第7章(2)

  “王上……打算对她如何?她不是什么大齐叛逆,不会危害东丘军。她只是担心我而已。从她身上,王上问不出任何东西的。”

  “朕从没认为她是誓忠于大齐之人。誓忠大齐的,是你。她唯一的罪名是偷窃。窃走朕苦寻的重华王随身赤玉。不,还有一桩,窃用王室秘药白玉露。那东西是朕特地取来给你延命用的,你却随意给了人,伤了朕一片苦心。”

  他哪有什么苦心,根本又是个圈套!悲惨发现,最令她痛心的,不是无法对付他的高明手段,而是自始至终以为他的多少温情、多少善意,只为了一个目的。他想拴住她,包括她的人、她的心,而后以她为饵,诱出伏云卿。

  而她……却傻呼呼地在他掌心听命起舞,还无知地对他感激涕零。

  “朕说过,不会让你轻易逃走;你该早点觉悟,朕,不可能放手。”

  “要是王上早知兰襄身在何处,怎么始终不捉拿她?”

  “她一举一动全在朕眼皮底下,朕何须多此一举,反正她成不了气候;况且……你会为她不舍,朕看不惯你老为别人烦心。但现在不同。至今,她仍想救你,祭典上,她企图接近你,那朕就饶她不得。”

  他来到她身前,长指挑起她下颚,逼她直视他。

  “朕承诺过你不杀任何人,不过,偷窃之人的罪刑,是削去双腕——”

  “可王上明明清楚,不论白玉露或双花红玉,都是我给她的。”

  “红玉也许是当初你盗来给她,但她现在腿上有伤行动不便,白玉露她又如何到手?谁是中间人?”

  她墨睫染泪不止。都到了这地步,他不可能不知情,却还要她开口明说。

  他太过残忍,非要将她的尊严骄傲狠狠撕毁践踏才甘心?可她却只能顺着他的意,低声下气:“……饶过她。要我怎么做,王上才肯答应放了她?”

  “了解朕若你,该心里有数,要怎么做,才能讨朕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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