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杉也跟着她追下楼梯,但他此时头晕目眩,又好几天没正常吃饭,最重要的是他还受到了惊吓,加上突然的剧烈运动,心脏有点受不了。
一直往下跑让他的头更加晕眩,终于在不知下到第几层楼时,他扶着楼梯间的垃圾桶吐了起来,他吐得头昏眼花,就连胆汁都一并吐出来也停不下来,但他脑子里想的全是白语安。
她来找他了,还带了他最喜欢喝的饮料,他还以为她再也不会来了,还以为她已经讨厌他了。
其实不是她看到的那样,他只是有点绝望,感到深深的无力,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但他没有要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就算自己再昏再醉,他也分得清眼前的人是谁,可是这些话他全都说不出口,他能做的只是用全身的力气,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垃圾桶吐得昏天暗地。
蓝杉终于把胃里所有东西一点不剩地吐个干净,他颓然地坐在地上,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做什么,看来他的心智远远没有自己认为的那么成熟。
当蓝杉试图扶着墙站起来时,楼梯的拐角处走过来一个人,他双眼瞪大,那人赫然就是白语安,她又回来了……
“语安……”蓝杉虚弱地叫着白语安的名字。
白语安拧着眉,一脸纠结,好像也很懊悔自己选择跑回来,“你没事吧?”
她一心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知道他追来了,她更跑得飞快,可是他突然吐得那么大声,楼梯间本来就很空旷,那声音更让她听得心惊胆颤。
所以她渐渐就跑不下去了,开始担心蓝杉的状况,当她犹豫要不要回来看看他时,自己的腿已经动了起来……
蓝杉摇头,还对她笑了笑,似乎是想让她放心,“语安,刚才那个人是我的责任编辑,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好啦,你都这样了,就不要多说话了,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还有……这个还是还给你吧。”白语安从包包里掏出蓝杉家的钥匙,放进他手里,“我有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这是我给你的东西。”蓝杉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发紫,白语安的反应让他心里更加不安,“那个人是对我有意思,但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你忘了,你才是我的女朋友!”
“看吧,你这不是承认了?”白语安想为自己留点尊严,他却偏偏不肯放过她,“你不是跟我说你找不到女人,而我也找不到男人,所以才跟我在一起的,事实上追你的女人还是有啊。
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送上门来,你哪是找不到,根本是应接不暇才对,我才不要因为你可怜我没有男人缘,就勉强接受我,还要装出一副好人的样子,我都替你觉得累,我也不稀罕!”
“我那只是玩笑话而已,如果我突然跟你说,我爱你爱了很多年,想跟你交往,想跟你展开新的关系,你难道不会被吓到吗?”蓝杉很头痛,她还真把那些话当真了,哪有人会因为可怜一个人,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再说她哪里可怜了,现在看来可怜的绝对是他好吗!
白语安被吓到了,即使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蓝杉如此赤裸裸的表白,她还是被吓得一愣。
但如今她要怎么相信?她只能当成这是他情急之下的推托而已,他还说他爱了她很多年,笑死人了,她本人完全没感觉到就算了,从客观角度来说那也是不可能的啊。
白语安想哭又想笑,不知该怎么说他,“你看看你自己,脑袋那么聪明,只是社交能力差了点,以你的名气和外表完全可以弥补,就算你不找别人,别的女人也会追求你,住着高级公寓,随随便便就能买辆豪华轿车,一不注意就有美女投怀送抱。
而我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司小职员,从小头脑一般、长相一般、身材一般,被人说唯唯诺诺、没有主见,就算是个人魅力也只对变态有用,连吴孟辰那种人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你倒是说说,我有哪点值得你喜欢的?除了从小到大的情谊外,我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的?”
“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吗?”原来她一直是这样看他、这样看她自己、这样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你觉得我对你的表白是因为可怜你,可怜的原因是我们认识的时间比较长,所以我才放不下你?”
“难道不是吗?只是我出现的时机刚好罢了,谁能证明我们能一起走到最后?”白语安吸了吸鼻子,“本来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想跟你说,我们还是恢复到以前普通朋友的关系
就好,这样大家都会比较轻松快乐,所以你的私事不用跟我解释,我不是在说气话,我是认真的。”
蓝杉愣了半晌,竟然笑了出来,很无奈的那种,“别说得好像一切都是我自己在乱来一样,明明是你心里根本没有接受我的打算,你只要直接拒绝我就好了,说这么多又有什么用?”
“我……”她哪有那么想,她只是想让他们的关系恢复如初。
“语安,你觉得我们真的还能跟从前一样吗?我是不可能的。”蓝杉看着她说:“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之所以向你表白,就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你拒绝我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我绝不会再跟你做什么普通朋友了,我已经受够了止步不前的日子。”
“你在说什么啊?你明明有更适合你的道路可以走不是吗,为什么要勉强自己选择我呢?”她真的不明白。
“在你看来我做的事就是在勉强,你却从不过问我的想法。”他为了自己叹了口气,“你这个人究竟是有多迟钝啊?”
第8章(1)
蓝杉回想起一些很久远的事,那是他十二岁时的记忆。
他这辈子最崇拜的人是他的爸爸,知名大学的犯罪心理学教授,从小他就坐在爸爸的膝盖上,听他讲一些好玩或者恐怖的事,他觉得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爸爸更博学、更可靠,对他更好了。
那一天,他眼看着那个一向慈爱的爸爸,拿着家里的菜刀对着妈妈吼叫时,他着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那时他连发了四天的烧,刚被爸爸从医院接回来,爸爸将自己放下来,迳自走进厨房,拿了菜刀出来,对向正在看电视的妈妈。
“你以为我是白痴吗?O型血和A型血怎么可能生出AB型的孩子,蓝杉的血液报告写得很明白,你竟然瞒了我这么多年。”爸爸几近发狂。
妈妈毫无血色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就像他一样,此时她眼中的丈夫也一定是个可怕的陌生人,一个会要她命的人。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
“你只要告诉我,蓝杉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
妈妈沉默了,她哭得那么好看,边哭边忏悔着他们结婚前的事情,妈妈说婚后绝对没有背叛过爸爸,还说对她来说他就是爸爸的亲生骨肉,她说他们一家一定能幸福地生活下去。
但那些都没用,被怒气冲昏了头的爸爸扬起菜刀,砍向了崩溃的妈妈,妈妈没有躲闪。
蓝杉看着这一切发生,他看到妈妈倒在血泊里,看到从癫狂状态中回过神来的爸爸,愣愣地看着妈妈的尸体,然后跪下去将她抱在怀里。
“老婆、老婆,你怎么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那个有如天神一般的爸爸此时哭得像个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