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兄,若没有你,哪有今天的我?」状元非常谦虚,夫人则是在一旁恬静微笑。
「薛兄满腹经纶,高中状元,实至名归。」司马乘风一番客套,毫无不妥。
「若不是司马兄助我上京的盘缠,又给我妻安家费……」话被打断。
「我老把银子花在喝酒狎妓上,还不如做件好事,积个阴德。」
狎妓?!戚彤心一揪,好痛!男人本色,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天性如此。
她又不是他老婆,什么都不是,她干么犯嘀咕?而且她就要去坐牢了,他的怀里很快就会有别的女人,搞不好背后还有另一个女人,前后夹攻,乐不思蜀,但她却是不停地思念,他的眼神、他的胸膛、他的肩膀……
真想跑开,她受不了自己形单影孤,还要看人家夫妻鹣鲽情深。
但她不能,因为那会让他察觉她爱上他了!一想到从他嘴角溅出得意洋洋的淫笑,她更不能走,就算要走也要等筵席结束,然后从容赴义。
她反正没救了,以他的德行,不先奸后甩才怪!
从容赴义,还可以树立美名,没人知道她其实是怕他始乱终弃……
忽地,砰砰两声,下跪最近蔚为流行,比痘疹更有传染性。
「司马兄爱才之心,我们夫妻铭感五内,无以为报,就此拜谢。」
「不象话!我不过是一介草民,怎能受此大礼?快起来!快快请起!」
「相公,不如我们先干三杯,聊表谢意。」状元夫人以茶代酒,举杯待夫。
「娘子说的对。」状元眉目传情,夫妻心连心,动作一致。
「两位太客气了。」司马乘风回敬三杯,合情合理。
「他日,司马兄若有需要,薛某义不容辞。」状元一时口快。
司马乘风怔了下,脸色凝重地说:「薛兄这么说是咒我……遇到麻烦!」
「夫君不善口才,得罪之处,少爷莫怪!」状元夫人赶紧出声缓颊。
「嫂子,妳也要练练口才,不能再叫我少爷了。」司马乘风忽地大笑。
状元和夫人不明白有什么好笑,但基于礼貌,还是陪着他笑,表面上一团和气。
他的笑声其实是凄厉的,只有她听出来。可是她不明白,要挂上手铐脚镣的人是她,跟他无关……不,有一点关系,他第一次作媒就失败,有损媒仙的招牌,但这也不过是小事一桩,有必要笑得那么恐怖吗?
若不是担心眼睛肿得像核桃,半夜被松鼠咬,她还想抱头痛哭呢!
这时,衣角被扯了扯,原来是小如来唤她吃饭了。
来到厨房,难得有大鱼大肉,戚彤当下决定吃饱再走。不过吃饱了会想睡觉,还是睡完午觉再走好了……不行,不告而别,方果会急成疯狗,最好是跟他告别再走。
可是现在方果病重,受不了刺激,还是等他好了再走吧!
下定决心之后,戚彤双手合十地祈求老天爷,别让方果太早痊愈。
第7章(1)
「你……你是阿牛?」从树下传来扰人清梦的惊叫声。
「竹竿?你真的是竹竿吗?」眼一睨,原来是肥嘟嘟的大利。
「我在媒仙馆吃好睡好,一转眼就变这么胖。」大利笑脸相迎。
明明是好吃懒做,一叫吃饭跑最快,一爬楼梯就气喘,一上床就昏迷不醒,一想事情就头痛,一见鲜血就晕倒……全媒仙馆最没用的家伙,当属大利,人证物证俱全!人证是她,物证是他身上的肥油。
不过,这个跟大利说话的家伙,眉目清朗,原来是上次那个救了大吉的好人耶!想不到他还是大利的旧识老友,真是可喜可贺。
求求四方神佛,还有孤魂野鬼,让大利的猪脑袋变聪明一点,从这家伙口中套些有利于她的消息,免去牢狱之灾。
「一转眼就是八年,久别重逢,人事全非。」阿牛有感而发,悲从中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愁眉不展?还有,你跑来媒仙馆做啥?」大利百思不解。
「听我劝,现在就去打包行李,快快离开。」阿牛急声催促。
「为什么?」大利不动如山,光是影子就足以压死人。
阿牛欲言又止地说:「别问那么多,我不会害你的。」
「来了一群全副武装的家伙,瞎子也看得出来,大事不妙。」
这是大利吗?平常一想事情就头痛的大利,此刻比诸葛亮还聪明?!
看来她刚才的祈祷确实有用,以后每逢初一、十五,烧香抱佛脚,烧纸钱谢好兄弟,免不了。
倏地,暮色朝媒仙馆袭来,真像死亡的阴影……
这个不祥的念头,令戚彤悚然一惊!可是她连发抖都不敢,就怕会牵连树枝,被其它人发现就完蛋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差劲,曾经毫不在乎这群人,当他们是帮凶共犯般怨恨着,甚至祈求他们滚下地狱……
戚彤眼前迷离,最近的她老是掉眼泪,哭得比不解世事的婴儿还凶,因为──没有什么比自己讨厌自己,更来得让人伤心!
「所以我才叫你逃命,就算请大罗神仙来,也改变不了媒仙馆的厄运。」
「我的命是老爷救的,为媒仙馆死,应该。」忠肝义胆,值得嘉许。
「不关你的事,你别那么顽固!」阿牛抓住大利肩膀摇晃恳求。
大利掰开箝在肩上的手指。「你不懂做人的道理,我懂。」
「我是不懂,我贪生怕死,视钱如命……」
「说吧,有话直说,别再拐弯抹角了。」
阿牛叹了口气。「你家少爷被你家丫鬟害惨了!」
「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丫鬟傻呼呼的,中了小姐的计,被栽赃嫁祸,成了小偷。」
「少爷心好,待我们下人如兄弟姊妹,肯定会不计后果地救她。」
「你家少爷被迫喝下毒药,以命作赌注,说服状元休妻,改娶小姐。」
笨蛋!让她去坐牢就好了,他干么多管闲事?笨蛋笨蛋……
求仁得仁,他以为这么做很伟大吗?他以为司马家无后她会高兴吗?他以为她会感激他的牺牲吗?她才不会,她只会怪他,只会怨他,只会恨他……为什么那么傻?为什么轻重不分?为什么不想想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是她需要柴,身似烈火烧灼,干柴却不能用,看来尼姑命是跑不掉了。
他舍不得她坐牢,还有很多办法可想,例如劫狱,或者是他也去偷东西,陪她一起吃牢饭,再不然干脆跟状元和他夫人明讲,大家集思广益,众志成城,总会想到好办法的,不是吗?
「不,少爷不会说!依我看,少爷早就打算舍生取义。」
「这么做,只会激怒小姐,杀人媒仙馆,不留活口。」
「对了,有没有办法偷到解药?」大利急中生智。
「要偷解药,谈何容易!」阿牛喟叹一声。
「找个高手潜入薛府,以刀挟持那女人,逼她以解药换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乍听是不错的方法,其实不然。光看这一役,就不难知道薛宝贝的心思比天衣更加密不透风!先布诱饵,请君入瓮,生擒活捉,易如反掌,想要跟她斗智,强胜弱败,一眼分明。
一根金步摇,逼得她走投无路,迫得他飞蛾扑火,好无奈啊!
阿牛摇了摇头。「你先别发火,听我把话说完。首先,高手难觅,再来,小姐的贴身保镳武功高强,最后,你家少爷中的是半月红,扣除从长安到洛阳的时间,只剩十一天可活,不过……」
「不过什么?有办法就快说,别拖拖拉拉。」大利急如热锅上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