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阿牛吟诗作对。
「你皮痒是不是?想吃拳头是不是?」大利抡拳捉襟。
「想救你家少爷,只有拜托状元这一条路可行。」阿牛指点。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一语惊醒梦中人似的,大利急奔如飞。
大利要去哪里?她想跟去看看,但阿牛人还在树下,使得她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臭阿牛在干什么?一手掀开长褂,一手探入……难不成他想随地大小便?!
不对!他拿出一根笛子,竹做的,嘴含着洞口,手指舞动,曲调轻快,彷佛是为心上人吹奏。
戚彤心中一窒,思绪缥缈……她想起跟司马乘风相识的那天,他在吹笛,当时她心事重重,没有好好聆听,此刻回想起来,他比阿牛吹得好多了!下次如果有机会再听到他吹笛,她一定会聚精会神,每一个音节都不放过,陶醉其中。
曲毕,拖泥带水的吹奏,就像他的性格,有婆婆妈妈的味道。
「好听吗?可爱的野猴子!」阿牛忽地抬头,裙下风光一览无遗。
「难听死了!」戚彤不闪不躲,反正她裙里穿了两条裤子,保暖兼保护。
看她想下来,阿牛沈腰稳腿,双手一摊。「跳下来,我会接住妳。」
「如果害我屁股开花,我就要你脑袋开花。」撇开男女授受不亲,跳了。
「我还担心手被妳屁股压断呢!」阿牛抱着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微笑道。
「可恶!你敢嘲笑我屁股大!」戚彤拳打脚踢,却因重心不稳而险些掉下来,连忙以双手环抱他。
「真是好心没好报!」她对他投怀送抱,这是阿牛生平第一次有女人青睐,心满意足。
「放我下来!」戚彤眼睛如被锥刺,脸上阵青阵白,说不出的狼狈。
「妳想去哪,我抱妳去就是了。」软香柔玉落在怀里,怎么舍得放下?
「快放我下来!猪头!」戚彤感觉到他心跳急促、眸光迷离,连忙命令道。
阿牛自作多情地说:「我知道妳想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啪地一声,快如电光石火,阿牛的嘴巴又红又肿,不得不松开了手,一脸悻然。
被打的人是他,该哭的人也是他,怎么反而是她泪眼婆娑?
追随着莹光粼粼的视线,他看到司马乘风就站在不远的地方,俊脸布满寒霜,目光冰冷,不过眸中却闪过一丝痛楚!
阿牛手悄悄握着剑把,以防万一。
久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挥之不去,但谁也不想先发制人。
司马乘风心想,这女人根本就是穿着良家妇女外衣的妓女!真懂得卖弄风骚,真懂得勾引男人,真懂得及时行乐,就连被他逮个正着,居然还能用那种梨花带雨的眼神伪装清纯?!
这一招让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想也知道,数不清!
虽然看清了她真面目,换男人如换衣,但是他却依然渴望跟她缠绵温存。
最令他难以忍受的是,自己已经喝下了那碗该死的毒药,无力回天,死得不明白!
其实只有他心里知道,他是为保全状元夫妇,而不是为救一个毫无悔意的妓女,将来搞不好她还会带着一群男人去参观他的墓冢,说土里躺了一个为她而死的傻瓜……
冷眼旁观,她连笛子都吹不好的蠢蛋都能上手,根本是饥不择食,不要脸!
突如其来的嫉妒刺痛了他的双眼,一阵湿濡涌上,司马乘风脸一转,脚跟一旋,急欲远离。
「恭喜妳找到如意郎君。」简单的一句话,道尽满目疮痍,满怀悲凉。
「我跟他……没什么,真的。」越焦急,舌头越不听使唤,人也越显得心虚。
「我不妨碍你们谈情说爱。」搂搂抱抱还敢说没什么?!她简直比妓女还贱。
「你误会了……」戚彤抖颤着唇,如影随形地跟在他身后。
但他头也不回,咬牙切齿地说:「亲眼所见,妳用不着解释。」
「求你听我说……」伸手拉住他衣角,想要挽留。
「滚开!」生平第一次做小人,动手推开她。
第7章(2)
看她摔倒,阿牛毫不考虑地出手援助。「妳要不要紧?」
「还不是你害我的!」又是一巴掌!帮助她的下场,就是自讨苦吃。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阿牛感叹失恋,吟诗自慰。
大吉、大利和戚彤,坐在窗下,竖耳偷听。
不过,男与女分属两扇窗,楚河汉界,壁垒分明。
这跟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教无关,而是他们不想被扫把星牵连,祸及子孙,后患无穷。
戚彤不怪他们,毕竟前因是她种的,后果却要分给他们尝,况且以前他们就不跟她好,以后也不会变好……不,只会变更坏!
大利背后隆起,显然暗藏利器──菜刀一把,随时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
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而且她也不打算抵抗,因此刚才她还用毛巾把脖子抹干净,方便大利下手。
状元和他夫人在房里,周嬷嬷也在,以送安胎药作为借口,带着大夫来看过西瓜,不,是大肚子。
大夫把脉把出三股气息,说是龙凤胎,有儿有女,原本是人生一大乐事,怎知道……怎知道……
哇地一哭,难不成孩子呱呱落地?!
不会吧?!时间还没到!
仔细一听,原来是周嬷嬷在哭。「女儿,女婿,我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少爷!」
太好了,菩萨有保佑,状元夫人是周嬷嬷的女儿,这下有救了!司马乘风不会死,她也不用吃牢饭了!
意念一转,戚彤忽然觉得自己好残忍──害人家妻离子散,竟不知悔改,居然还厚着脸皮偷笑?!
「娘,妳起来,快起来,天底下哪有娘跪女儿的道理!」夫人又急又惊。
「岳母大人有话慢慢说,有事好商量。」状元搀扶起周嬷嬷。
周嬷嬷老泪纵横。「少爷身中剧毒,只有你能救他。」
「司马兄对我有恩,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状元拍胸脯保证。
「娘,您别哭了,我帮妳擦脸。」状元夫人事母至孝,由此可见,戚彤不禁惭愧。
「女儿,当年若不是老爷收留我们母女,我们活不到今天。」周嬷嬷晓以大义。
「老爷的大恩大德,女儿没齿难忘。」夫人言轻意重,像在发誓一般。
周嬷嬷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有妳这句话,娘就安心了。」
夫人察觉母亲的叹息声好怪,明白事有蹊跷。「娘,少爷怎么会中毒?」
「一言难尽。」都是泼猴害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为司马家留住香火。」
「救人如救火,岳母大人要小婿怎么做?」状元感到事态严重。
「休妻。」周嬷嬷的回应直截了当,打在女儿身,痛在娘心。
不可否认的,这么做无疑是大义灭亲,她敬佩周嬷嬷,更不能原谅自己!
她也有娘,跟周嬷嬷一样是个慈母,可她闯祸像吃饭,害娘头痛,害娘伤心。
看她喜欢往外跑,娘常提醒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却自以为是,觉得娘应该去提醒别人防她!
她有害人之心,娘看不见,因为她是她娘,天底下的娘都是盲目的,即使是癞痢头的孩子,还是自己的好。
三个姊姊年纪大她许多,早婚生子,爹爹奔驰沙场,早出晚归,她成了娘唯一的心肝宝贝,可是她却没有善尽承欢膝下的责任,娘也总是不忍心苛责她……直到今天,她反而希望娘狠狠毒打她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