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掀开床边帷缦,一点也不害羞地直接钻进元胤昀被窝里。
好温暖!
“做什么?”习武之人,即便熟睡,一有入侵,总能立即反应过来,元胤昀立刻就发现是这丫头,没好气地赶她,“大姑娘的害不害臊?给我回你房间去……”
明冬青直接把冰冷的手脚往他身上贴,当下真是舒服得眼睛都要眯起来了。
元胤昀一阵无言,没好气又心疼地将她搂紧在怀里,抓她小手贴在赤裸的胸前取暖,小丫头马上像八爪鱼似地缠住他不放。
“又踢被子,下次直接把你绑起来睡算了。”他嘴上这么叨念着,两手却没停地磨蹭她的胳膊和背部,怕她不够温暖。
明冬青沉默半啊,“我刚刚梦见阿爹。”
元胤昀胸口一窒,他不知道若是她问起家人下落,该如何回答?然而元胤昀哪里知道,这些年来明冬青不是没想过要问,而是不敢问。
为什么阿爹不来接她?为什么不让她回羌城?为什么姊姊没再回来?直觉让她不敢问,也许只要什么都不想,静静地等,就会有和家人重聚的一天。
“你说,如果我嫁人了,阿爹会来吧?”她开朗地道。
元胤昀不知怎么回答,只好取笑道:“谁敢娶你?”他的黄金万两、婢女两名和宅第一座真不知送不送得出去,而且他有预感,可能还得再加码。
“你啊!”小丫头理所当然地道。
元胤昀好半晌没答腔,才哑着嗓音开口,“我不会娶你,但将来‘皓寅’的一切我会留给你跟你丈夫的孩子。”
“我才不要!”她气呼呼地翻身,不理他,但小手还是抓着他大掌取暖,这回更赌气似地张口咬了他手指好几下,像小猫磨牙似地,发泄够了才安静地睡去。
元胤昀暗暗叹气,庆幸至少她没再想着家人的问题。那夜,元胤昀依然像过去那般,任明冬青耍赖地偎着他取暖,赖着他撒娇,而他依然只敢在她熟睡后,温柔地抱紧她。
第7章(2)
没人愿意带她回羌城,那她就自己上路!
也许是元胤昀那番话,明冬青整个冬季都想着要自己去找亲人。雪融尽后的第一个艳阳天,她把包袱塞满干粮与馍馍,种所有人不注意,一个人和五花肉偷偷上路了。
她跟农家买匹驴子代步,什么也没多想就出发了。
她留书出走,没多久就被发现,元家立刻通知官府,也通知各处商行,务必要找到明冬青。
但是,才出城门的她,同样也没多久就被一群土匪挟持,用布袋绑走!
乱世的土匪才算得上凶狠,因为赌上了烂命一条,而这太平年里所谓的士匪,不过就是赌到山穷水尽的赌徒,这些人专门在城外的穷乡僻壤犯案,就是怕遇到官差,专挑落单的外地人或上京赶考的书生下手,把人绑到荒郊野外,洗劫财物,再回城去赌。
绑匪打开明冬青的包里,“这下咱们发了,这小子什么来历?身上银票这么多?”
“再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绑匪打开布袋,明冬清嘴里塞着破布,手脚被绑,他们却忘了蒙上她的眼睛,明冬青没想到自己才出城门就被打劫,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看清眼前的情况。
这里是一处破屋,看来荒废已久,连屋顶都破了大洞,屋梁要倒不倒的。绑匪有四个人,和她平常在街上看到的那些恶棍没什么两样。
然而她害怕,这群乌合之众也同样害怕,因为——
“大哥,这块玉佩的样子好眼熟。”
看来是这群人首领的男人蹲下身,检视起那块白虎玉佩,立刻脸色铁青,“马拉个巴子,你们谁不好绑,绑到元胤昀的人!”
从没洗劫过大人物,这群地痞混混总是挑看起来弱不禁风又落单的人下手,怎知这回是绑到一只三脚猫没错,但却是只背后有大老虎的三脚猫。
“我们可以跟元家敲一笔。”有人异想天开地道。
“你猪脑吗?敲了元家,咱们也不用在麒麟城混了,搞不好这天朝都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处!”
“那怎么办?放他回去?”
“他已经看清我们的样子了,放他回去我们一样要倒大楣!”
“他奶奶的,都叫你把他眼睛蒙上你偏不听。”
“那……”另一名畏畏缩缩的男人一手做了抹脖子的动作,屋子里立刻安静下来,这股沉默充满着不安与忐忑,明冬青睁大眼,拚命摇头,却只能发出呜呜声。
“说好只是弄点银子来花花……你们自己干,老子可不干!”其中一人说罢,脚底抹油开溜。这群欺善怕恶的败类,平常只敢对毫无反抗能力的善良老百姓作威作福,真要干什么杀人放火的勾当,还没那个狗胆。
“操XX的,狗养的王老三真他奶奶没种,他不干就算了,老子干!”男一个男人开始粗口骂不停,握住柴刀的手却拚命颤抖。
“娘的,让王老三一个人置身事外,这事儿他也有一份,到时他假装跟元府通风报信出卖了咱们怎么办?”
“操,快去追他!”一声令下,连原本拿着柴刀虚张声势的男人也把柴刀一
丢,三个大男人争先恐后地冲出破屋,还没跑远,甚中一个突然折回来,满脸不甘心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明冬青和她的包袱,接着把心一横,丢给她一块干粮,提起包袱也跑了。
明冬青暂时松了口气,却不敢大意,挣扎着想办法解开背后细住双手的绳子,无奈却是白费力气,那群家伙怕她挣脱,把她手上绳子搁了好几圈。
太阳快下山了,那群绑匪还没有回来,明冬青却已经挣扎到全身都已乏力了,这废屋里什么都没有,她又不敢靠着看起来要倒不倒的墙或柱子试着把绳索磨掉,她唯一的成果是用膝盖把嘴里的布扯掉,她试着站起身,用跳的跳出屋外,接着心就凉了半截。
破屋位在陡峭的半山腰上,用两条腿爬都吃力了,更何况她只能用跳的?这一跳搞不好就这么跳到谷底去,也玩完了!山路早已被比她还要高的草淹没,举目望去根本连自己在哪里都不知道,远处还隐隐传来野兽咆哮声。
不走是等死,走了可能会送死,她该怎么办?
正当她六神无主之际,她听到草丛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一颗心提到喉咙上,冷汗瞬间浸透衣裳,她紧张地屏住呼吸。
不会是野兽吧?
当她看见五花肉边嗅着地面边钻出草丛来时,简直要喜极而泣了。
五花肉身上的彩球不见了,身上还有树枝的刮伤,不过没什么大碍。一见到主人,快乐地跑上前来蹭着明冬青。
明冬青真的哭了,无论如何,这时候有个熟悉的伙伴总是教人安慰的。
太阳下山了,明冬青挨着五花肉,心情平静了一此于她决定还是明天天亮再想法子,虽然想过要五花肉去求救,但五花肉是连牙都还没长齐的小猪仔,只怕更可能成为野兽的食物。
她咬起干粮,和五花肉分着吃,虽然肚子还饿得咕噜咕噜叫,但她想起自己经历过更可怕的饥荒,现在不过是两餐没吃,没什么大不了,至于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的狼狈吃相,更不可能困扰她。
然而那天晚上,也许是饥饿的缘故,她梦见了来福,然后哭着醒来,看见窝在她怀里睡到打呼的五花肉,不禁胡思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