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后,一身白衣翩翩、俊秀如皓玉修竹的少年,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青霜宝剑缓步而出,通身气派犹如闲庭漫步,又像刚刚才自林子里折了一枝花出来……
白衣上点点血渍已凝结成了黑色,少年俊美的脸庞笑意吟吟,身后的八百亲兵浑身铁衣浴血,个个身上有伤,有的看起来还挺狼狈的,臂上划了一大道血淋淋的口子,或是背上捱了两箭什么的,却是精神抖擞地随之出林。
八百人对一万人,完胜,且无一人阵亡。
此一战名动天下。
苏铁头一想到今日居然这么好狗运,能让这惊才绝艳的年轻大将军指名要亲自同他比试,这简直比赏给他黄金千两还开心!
“苏右先锋,一个时辰后,演武场上见。”阮清风笑着说完,瞥见底下众将大嘴微张、满脸羡慕的表情,不禁笑骂道:“就这么想同我打?行行行,自个儿到长孙先生那儿登记,凡不怕死不怕痛的,人人有份。”
“多谢大将军!”众将乐坏了,全场欢呼。
呃,有需要这么高兴吗?
其实他本人是个喜好吟风弄月风流倜傥的翩翩一少年,平常也不是很爱舞刀弄枪的嗳……
看着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众将,俊美潇洒的阮清风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恼,最后摇着头叹着气,慢吞吞地下点将台,换贴身练武用的劲装去了。
第3章(1)
入水银鱼,出水荷花,谁家窈窕温柔乡,修罗场老娘通包……
“什么人?”
苏小刀才一靠近大营门口,就被全副战甲杀气森森的几名军士用红缨枪架住了。
“是我呀。”她吓了一跳,小手迅速夹住其中一柄逼喉而来的枪尖,弯弯眉儿一皱。“赵子哥,今儿好威风啊!”
那名粗黑大汉面皮一红,重重咳了一声。“咳,大妹子,不是赵子哥不通情理,而是大将军有令,大营重地,闲杂人等无报不得进入,违者处以军棍五……”
“我知道我知道,大将军来了,一切都要以大将军的话作准,我也没有不听从的意思哪。”她笑嘻嘻地道,“所以劳烦赵子哥帮我跟大将军通报一声,说我自愿投军来了,想请大将军亲自考校。”
“大妹子别说笑了,这怎么行?”赵子哥惊吓的瞪着她。
另外一名兵士也受不了了,急慌慌地道:“大妹子赶紧回去,万一冲撞了大将军可麻烦了!”
“我这么讲道理的人怎么可能会冲撞到大将军呢?”瞧,她的表情多和平多诚恳多有爱呀!
可是不管她好说歹说,耍痴扮憨装可爱,几名大兵哥哥还是狠下心来将她驱离于外,全然不顾念半丝往日旧情。
她这下子火气也上来了,远远地叉腰指着大营方向猛一跺脚。
“行啊,瞧不起人是吧!今儿我要进不了这西境大营,我就他爹的改姓阮不姓苏了,看谁厉害,哼!”
以为这样就拦得住她吗?她可是苏铁头的好闺女儿,自三岁就在大营钻进钻出挖泥巴玩儿的,这西境大营有几个狗洞耗子洞她比谁都清楚呢!
两盏茶辰光后。
苏小刀小心翼翼地自东翼一隅的狗洞爬了出来,这里是副帅老爷子养的猎犬老皮专用的狗洞,她也是帮忙喂狗时偶然发现的,而且大小尺寸刚刚好,仅容一只猎犬和身形如她一般娇小的人进出。
她也知道哪个时辰巡哨、巡哨的共是几队几人轮流,甚至知道当日口令,不过她可不会傻傻地待在原地等着跟人对口令,还是赶紧办完正事再说。
“希望阿爸知道了以后不要太生气啊。”她深吸了一口气,最后毅然决然往中军元帅大帐“摸”去。
中军元帅大帐前面自然有铁血悍将,还是阮家菁英中的菁英守卫,后面却无人看守,因为大帐后方就是副帅军帐的大门,一样有重兵守立。
所以她偷偷摸摸地紧贴着元帅大帐的侧面,悄悄蹲下来拉高了一线幕帐,像小老鼠似地贴地滚了进去。
谁知人还来不及爬起身,睁开眼就直直撞入了一幕香艳艳赤裸裸鼻血沸腾的美男出浴图!
吓……大雕……
她睁大了眼睛,一时也没意识到小姑娘家家的怎么能直勾勾地朝着人家胯下那静静栖息密林间的巨物死盯猛瞧,可、可是……实在是太震撼了,而且谁教她平躺仰头的姿势恰恰好就正对着“它”的方向——她、她是眼花了吗?为什么瞧见了它好似微微抬头动了动?
啊啊啊啊,长针眼了长针眼了!
阮清风也是大惊失色,长臂一攫,将屏风上的干净长袍急抄在手,咻咻咻就套上了挺拔身躯,立时掩住了无数外泄春光。
苏小刀还来不及从刚刚撞见尺寸硕长男物的那一幕震惊中回过神来,倏然听见铿地一声,颈间蓦地一凉,有柄寒气侵肌裂肤而来的冷剑已抵住了她的喉间。
“等一下——”惊喘噎在喉头,水灵清亮眼儿恐惧地望着他。
“是你!”阮清风俊美脸庞森冷如霜,素来笑意盎然的凤眸杀气一闪而逝,却在看清楚她的容貌之际,微微一震。
“你……你?”她也认出来了,眼睛瞬间瞪圆了。“你、你怎么也在这里?等等,你混进大营里想干什么?当奸细啊?”
“我吗?”他身上的杀气倏收,凤眸跃上了一丝好整以暇的笑纹,嘴角微勾。
“我方才一身汗一头沙的,命人抬了桶热水刚刚净完了身,就撞见了一个鬼头鬼脑的女淫贼偷入大帐,想辱我清白……”
“撞鬼啊你,谁要辱你清白了!”她一张脸涨得老红,气到结巴了起来,“而、而且这里明明是元帅大帐,你没事跑到元帅大帐来洗澡,这可是犯了军令,杀头大罪的,跟你比,我不过是误闯——要是元帅要打军棍,你肯定比我多挨个三十棍,谁怕谁呀!”
瞧这小囡囡还理直气壮的。
阮清风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微感头疼,真不知苏铁头这看似粗犷实则精明的好汉子,是怎么生出这么聪明模样笨肚肠的小丫头的?
“小刀姑娘,以合理的状态来推论,一个不是大将军的男子,在元帅大帐里大剌剌沐浴更衣的机率有多高?”他脸上笑意盈盈,懒洋洋问,“若不大将军本人,那我还会是谁?”
“……你是大将军的男宠?!”她登时大抽了一口凉气。
哎呀,她一点都不想要知道这种阴私中的阴私、机密中的机密啊啊啊!
“你这颗脑袋瓜子里到底都装着些什么?”他差点一口气呛死,俊美脸庞黑了一大半。
“不然还有什么?”苏小刀鄙夷的视线上下打量着他还微微滴着水的长发,露出了一小截的性感锁骨,还有被月牙绸袍绷出的胸膛线条……火气也上来了。
“你说啊你说啊!”
若不是自幼严受庭训,男人绝不可动女人一根指头,此时此刻阮清风还真有种掐死她的冲动。
……“吁。”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在心底由一数到十,面上终于恢复了正常颜色。
“小刀姑娘,你这话可伤了我的心了。”
你个堂堂美男子一副闺中幽怨的小模样,教人不误会才有鬼呢!
“哎。”苏小刀也叹了一口气,自以为恍然大悟,明白了他的种种不得已和心中苦楚。
“也怪我……昨晚不应该生气就丢下你自个儿走了,结果害你沦落到大将军的魔爪上,贞操不保——”
阮清风嘴角微微抽搐,最后揉了揉眉心。“我就是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