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绫舞不动声色地听着,越听心越往下沉,她已经听明白了李嬷嬷的话中之意!……永定侯府的夫人要绮绣阁。
以前也不是没有达官贵人打过绮绣阁的主意,但是那时候有邓芝在背后帮着,邓芝又打着摄政王府的旗帜,那些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而现在,邓芝已娶妻,叶绫舞也嫁人,在外人眼里,叶绫舞肯定已经失去了邓芝这个靠山吧?
所以那些曾经想侵吞叶家财产的人,就忍不住蠢蠢欲动了。
以前叶绫舞听人说过,这位虞氏夫人最是贪婪好财,她那时还觉得堂堂一位侯府夫人为何要与商家争这一点蝇头小利?现在看来,还是自己见识太少,这世上真的是什么人都有。
叶绫舞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才温声软语地说:“侯府夫人能看上绮绣阁,是我们的荣幸,不过如今绮绣阁的老板是吴庸,虽然他是我的夫君,但是像这种店铺归属的大事,还是得听他的。”
李嬷嬷“噗哧”一声笑出来,边笑还边捂嘴,说:“哎哟,我的叶大老板,你可别逗我了,满京城谁不知道那吴家小子是入赘叶家的呀?他都入赘了,绮绣阁不还是叶家的?要是找他有用,我又何必亲自来找叶老板?”
叶绫舞“啪”一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站起了身,勃然变色道:“李嬷嬷,我好心待客,却不是要听你污蔑我家夫君。他有用无用,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嘴。侯府家大业大,想必也不缺绮绣阁这一点买卖,我们也无意高攀,你还是请回吧!”
李嬷嬷脸上的笑意也收了起来,圆圆的睑上布满了寒霜,因为狐假虎威的关系,这些年她走到哪里都被人好好对待,还从来没被人这样当面呛声数落过。
她“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不屑地看了叶绫舞一眼,心想:不就是个商女吗?居然还敢不给侯府夫人面子,不想在京城混了是吧?
李嬷嬷气呼呼地走了。
叶绫舞却开始头痛了。
她虽然有骨气,但是也知道民不与官斗,叶家其实没什么靠山,如果永定侯府的虞夫人铁了心要夺绮绣阁,那她真的是毫无招架之力。
叶绫舞心下悲愤,气得心窝发疼,但这次她记住了上次的教训,没有自作主张,而是立刻派人去找吴庸回家。
这种大事,还是尽快让吴庸知道才好。
但是今天注定了不会是平静的一天,吴庸还没回家,又有一波人进了吴宅。这次依然是一个中年嬷嬷领头,后面还跟着两个身材健美的妙龄女子。
中年嬷嬷自称姓祝,乃是当今徐太贵妃的贴身嬷嬷,奉太贵妃之命送两个丫鬟过来这里。
如果说永定侯府的李嬷嬷只是让叶绫舞惊讶和生气的话,那么祝嬷嬷的来访就是让她一头雾水,外加诚惶诚恐了。
徐太贵妃啊,这可是当今摄政王爷霍淳的生母啊!
这才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那位侯府虞氏夫人和徐太贵妃一比,根本替人家提鞋的机会都没有。
叶绫舞恭敬谨慎地将祝嬷嬷迎入正厅,并且赶紧加派人手去请吴庸回来。
祝嬷嬷板着脸在正厅主客位坐下,毫不掩饰地将叶绫舞从头到脚、从前胸到后背都仔仔细细审视了一遍,心里有点不满她的纤瘦,在世人的眼里,丰ru肥臀才好生养呢。
祝嬷嬷暗暗嘀咕:叶绫舞这么瘦,什么时候才能给他们家小主子生儿育女?叶绫舞试探地问:“不知祝嬷嬷大驾光临寒舍是?”
“老身是奉太贵妃之名,送两个贴身丫鬟来给吴庸吴公子。”祝嬷嬷把跟着她来的两个妙龄少女叫到跟前来,指给叶绫舞看,说:“这是叶紫,这是叶蓝,太贵妃吩咐,以后内宅就由她们俩服侍照顾吴公子。”
叶绫舞越发疑惑不解,她勉力撑着笑睑,问:“民女和外子感激太贵妃的赏赐,可是……可是无功不受禄,我们……我们怎么能接受太贵妃这样的大礼呢?”她心底其实更想问的是,吴庸怎么又和徐太贵妃扯上了关系?
祝嬷嬷看着一头雾水的叶绫舞,心里却对自家小主子赞叹不已:啧啧,太贵妃还担心小主子会将他自己的真正身分到处宣扬,可小主子的嘴巴可紧着呢,连他新婚的娘子都不知道呀!
祝嬷嬷意味深长地对叶绫舞说:“叶老板,你觉得自己收了个入赘女婿,却不知道其实是捡了一场天大的富贵啊!”
祝嬷嬷将吴庸的真实身分告诉了叶绫舞。
等祝嬷嬷走了,叶绫舞再看着已经返回家的吴庸,心情实在是错综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吴庸见到叶绫舞脸上的表情,也知道她此刻应该是百感交集,他想了想,说:“这个身分我也是才知道不久,而且到底是福是祸,还很难判断,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他没料到徐太贵妃已经忍耐不了,恨不得昭告天下吴庸就是她的亲生儿子,是身分尊贵的皇子。
今天送来的两个丫鬟叶紫、叶蓝是皇宫里的两名女卫,自幼习武,身手了得,是徐太贵妃专门派来在内宅保护吴庸的。
因为大婚之后,叶绫舞不允许安哲进入后宅,安哲就将消息上报,徐太贵妃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叶绫舞的决定很正确,是她自己疏忽内外有别,所以这次就再三挑选之后,才派来了叶紫、叶蓝。
当然,要不要将叶紫、叶蓝收房做自己的女人,徐太贵妃由吴庸自己决定,她倒没兴趣插手自己小儿子的房中事。
叶绫舞看着吴庸,过了好久,才心情复杂地对他笑着说:“每一次,我觉得自己已经重新调整好对待你的态度了,可是每次都证明我还是有眼不识泰山。”
吴庸也皱起了眉头,问:“你在怪我没告诉你实情?”
叶绫舞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考量。”
吴庸又问:“那你还在纠结什么?以前我身分平凡,你瞧不起我?还是现在因为我出身不同了,就要对我顶礼跪拜?”
叶绫舞被他的话剌得脸颊有些发红,她微带怒气地瞪了吴庸一眼,说:“是又如何?知道你出身高贵,我诚惶诚恐了,不行吗?民女何德何能,居然嫁了一位皇子?”
见她又恢复了本性,吴庸反而笑起来,“我是早早就被皇家族谱除名的,哪还是什么皇子?不过和你一样,经商赚钱混口饭吃的商人而已,以后还望娘子不要嫌弃才是。”
叶绫舞见他还是和从前一样,不会因为身分问题而在她面前端起架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为一个皇子居然肯入赘民间感到不可思议呢。
吴庸坐到叶绫舞身边,伸手挽住她的手,淡淡地说:“我虽然出生尊贵,却没有享富贵的命,早年被寄养到民间,在民间长大,现在又娶了民妻,我就只当自己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百姓。你跟了我,却享受不到皇妃的尊贵荣耀,你不会失望吧?”
叶绫舞低下头,莞尔一笑,“这样才好,如果你真的去当王爷,我怕是只有当下堂妻了。”
如果吴庸恢复了身分,徐太贵妃绝不会允许一个小户出身的商女做王妃,起码不会允许她做正妃,顶多给她一个侧妃,甚至是侍妾的名位,然后再重新替吴庸寻找名门贵女做嫡妻。
叶绫舞反手握紧吴庸的手,这样才好,丈夫是她一个人的,谁也别想与她分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