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幼心只是看着他,看他也举杯,一口饮尽杯里的酒精,喉结性感地滑动,他喝起酒来,眉都不皱一下,像是常喝,他这些年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江老师,来,这清蒸鱼很鲜甜,你尝尝看。”蔡公子舀了一汤匙的鱼肉,上头还带了点蒜丝和葱丝,欲放进江幼心面前的碗里。
宋蔚南却横过手臂,移走她的碗。“抱歉,江老师不吃葱。”
一汤匙鱼肉就僵在半空中,蔡公子只能胀红着脸把鱼肉放进自己碗里。“是我比较不好意思,不知道江老师不吃葱。”他捧起杯子。“那我敬江老师一杯。听我爸说今天成交了一部琴,都要归功于江老师的演出,我——”
“江老师不能喝酒,这杯我帮她干了,蔡先生随意。”不待对方将话说完,宋蔚南在自己杯里倒满酒,仰头咽下。
他动作如此迅速,江幼心反应不及,他已挡了酒,还替她喝了。
见儿子这样连着被拒绝,尴尬得不知所措,蔡老板面子亦是挂不住,他微沉着嗓音:“蔚南老弟,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江老师葱不吃,连着鱼肉也不吃,喝个酒也要你挡,这不是摆明瞧不起我儿子嘛,好歹他也是一大博士班——”
“蔡老板,江老师是公司的示范演奏者,相信您也清楚示范演奏者的工作是什么。今天上面将她交给我,我当然有责任照顾好她,她是真不能喝酒。况且我们回台中后,她还要自己开车回家,现在让她喝酒,要是醉了还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上面怪罪下来,我也没办法承担,还是蔡老板愿意担这个责任?”宋蔚南面无表情,不疾不徐地说着,却字字铿锵有力。
他忽然低眼,将酒液注满杯后,举杯看着蔡公子。“蔡先生,让您扫兴了,我自罚三杯,望您大人大量,别计较,江老师是真不能喝酒。”他真连喝了三杯。
江幼心从未遇过这种情况,更没想过他会这样跳出来挡在她前头;她没多想,探出手,在桌下轻轻拉住他腰间皮带,毕竟得罪店家老板对他和她都没好处。
宋蔚南只是绷着俊颜,侧眸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又向对座的蔡老板举杯。“蔡老板,我也敬您三杯。抱歉,我突然想起来家里有点事,这顿饭是无法奉陪了。关于公司希望蔡老板添购新机种用琴的事,还请您多作考虑,有什么问题可以电话联络我。原则上,公司还是希望店家能添购新琴,至少门市也要有一台展示琴,把东西展示出来对业绩成长一定有帮助。”话落,又是三杯入喉。
趁着对方还反应不及时,他已淡点下颚表示招呼,然后拉着有些错愕的江幼心离开。
离开包厢时,江幼心去了一趟洗手间,走出餐厅门外,就见宋蔚南背抵着餐厅外墙,正在抽烟。
那一吞一吐间,烟雾弥漫,朦胧了他的脸;偶尔烟管凑唇时,指间的火光忽地一亮,她清楚见到他抽烟的动作,是那样熟练,她的心无端一抽。
他从来就不是斯文型的男人,长相不斯文,个性也不斯文,可他也不抽烟,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变成这样?
“你还能开车吗?”片刻,她走了过去,淡淡地问。
“嗯。”宋蔚南没看她,只淡应了声。待他抽完那根烟后,他才掏出车钥匙,在她眼前晃。“你开。”
“啊?”他是醉了?这样反覆!
“我头有点晕,你放心让我开吗?你应该也不会想跟我这种人同归于尽。”他转身就往停车处走。
他语气不好,神色也和她演出完、他端水给她时的样子不同,是在气什么?
江幼心默默跟了上去,又听闻他的声音从前头传来。“你常遇到这种事?”
“什么?”她愣愣看着他轩昂的背影。
宋蔚南转过身来,黑眸深深。“你每次到外面演出后,都要和店家吃饭?”
“偶尔会遇上几次,经销商老板比较会这样。”
“那么你都怎么处理?人家敬你酒,你就喝?”他看着她,眼底烁动火光。
他这宛若质问的模样惹得她有些恼。她不应声便越过他,可手臂却被掣住。她转头,瞪视他。“宋蔚南,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他在发什么脾气?还不就是蔡老板将儿子介绍给她,他心里不高兴;可他又凭什么?顿了下,他问道:“你男朋友要是知道你吃了这顿饭,他会怎么想?”
先不论他从哪听来她有男朋友一事,他这意思是怀疑她对爱情不坚真?她瞪着他,语声提高:“那你女朋友知道你吃了这顿饭,她会怎么想?”
他愣了半秒,才低声道:“我没有女朋友。”
江幼心微怔,找不到话回应,尤其这刻他目光是这样墨邃,像要诱人沉沦。
在沉沦前,她终究还是抓回了一点理智,她讷讷地说:“你、你不该那样对蔡老板,要是他跟上面抱怨什么,你——”
他哼了声,无所谓地笑。“大不了换工作。不过我想他应该不敢,要是我把实际情况说出去,他丢不起这个脸。”
换工作?他说得那般轻松,他常换?“你之前都做些什么工作?”她禁不住好奇心,开口便问了。
“有钱赚的工作我都能做。”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又说:“今天晚上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要是上头怪罪你,你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就好。走吧。”说罢,便往车子方向走去,等着她开门。
她定了过去,打开车门,才坐进驾驶座,就听已钻进副驾驶座的他说:“车子旧,不怎么好开,你将就些。”
她侧过脸蛋,看他低着眼眸在系安全带。是因为处在这幽暗的一小方空间,还是因为外头沉沉夜色使然,这一刻看他,觉得他好沧桑。她微张口,想问问这些年来他都在做什么,可下一秒,他已抬眼,眼底映着窗外探进的略澄,灿亮如星。
宋蔚南没料到抬眸时竟迎上她那温柔的目光,如水流般潺潺地滑进他心底,他心口微微地烫,眨了下眼,情绪平缓了些后才开口。“怎么,换了车就不会开?”
她摇头。“不是。”发动车子,她将车子绕出停车场,驶进车道后,正好遇上红灯,她微转目光看向他。
他靠着椅背,头微微仰着,右手臂贴在额前,像在休息;她想起他那一口气就能喝下三杯酒的画面,突然就开口问道:“你常常喝酒?”
“嗯。”宋蔚南合着眼,轻应了声。
她只是看着他,不知道该不该再问,直到她再度踩下油门时,才听他低低地说:“现在少喝了。”
……意思是,他以前喝得更凶?
握着方向盘的两手一紧,江幼心又问:“烟瘾好像很大?”
“是啊。”他笑,声音轻得像是只从鼻子里哼出。
见他像是很累,态度又变得这样冷漠,她也不再多话,直到回台中,她把他的车子停在她车子停放的停车场前。车内幽静,只有他微沉的呼吸声,空气间隐约有他呼出的酒气,她不禁侧眸看他。
他头还是仰着,只是微微向右边倾去,外头的路灯在他仰着的面庞上披了一层软黄,恒常冷硬的线条因此变得异常柔软,让人想要触碰,尤其他喉间那块突起,是她一直觉得很性感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她竟是倾过身子,想去触碰他,手才接近他硬朗的脖颈,却见他微微动了一下,她心里一跳,一时间只能收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