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怀沙摆明就是在整洛家,却利用这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推托,洛明明自然没有听出来,更察觉不到他的坏心眼。
“洛阳一直是凤府相当在意的地点,新铺子没过多久就要开张,我定要保证货量充足,要不,有谁敢跟我做生意?”他眯她一眼,口气有些薄凉。“洛家也是同人做生意的,这点道理别跟我说你不懂。”
洛明明被他说的话给激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可京城里没人肯把香料卖给露明是怎么回事?”
“你可能不清楚,只要是和凤府往来的生意对象,同行是没人敢抢的。”这点凤怀沙倒是没有造假。
说穿了,还不是依恃着凤府家大业大。少数小小的香料店铺,有时候货料不足还要跟凤家调货,而其他规模普通的同行,多数也得靠凤府组成的旅队结伴而行,以便到中原之外的地方带回货品。
西域地方对普通人家来说可是视为险途,若不是为了端那一碗饭,没人想要拚得这样卖命。况且,若非是老马识途,这出去一趟可能就回不了中土。
而凤府除了有自己的旅队外,也同样有结识多年,甚至往来密切的胡人互通有无,江南一带的生意几乎也是从长安分枝出去,差别就在于有没有特别打着凤府的商号。凤怀沙做事除了周到之外,为人也是相当阔绰大方,小处他不怎计较,瑙株必较的势利心眼也没多少,只要合乎他的理想,对于该给的好处他必定不会紧握在手里,自然也就能得到更多的回报了。
做生意除了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更是他做事的首要条件。他天生就是吃这口饭的料,从商这部分,凤怀沙的确做得相当成功,可是若关于感情嘛……
他看着洛明明,话说得肯定,但眼神就是有些闪烁。“隔行如隔山,同行之间不都有些不外传的秘辛嘛。就像你们酒楼之间,应该也有诸如此类的说法吧。”这点洛明明倒是认同,也就不疑有他了。
“那三个月过后就能正常供应了吗,你可别食言。”
“你又不是不晓得我言出必行。”凤怀沙朝她挑了眉,洛明明果然面颊立刻飞上两朵红云。
为此,她又赶紧找了其他话来讲。“凤怀沙,春生会搬救兵来吧!”
“天知道?”那狗小子每次在最重要的对刻,就会犯下该死的失误!“靠过来些,坐好。”
“你干嘛?”洛明明依着他的指示,靠在墙边坐直了身子。
“把腿伸直。”他努了努下巴,一点儿也不让她有拒绝的机会。
不待洛明明还有话要说,凤怀沙倒是顺势地枕在她的腿上,双手交叉抱胸,打算合眼休息。
“你……你未免也太过分了!”虽说现下风气开放,女子穿衣大多袒胸,又或是能随意的着男装,可也不.表示她洛明明就是这样放荡。男女授受不亲,他到底听过没?
“你也小声点嘛,别老在我耳边大声嚷嚷。”凤怀沙瞪了她一眼,指着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面容。“我休息一下不行啊,到底是为了谁我才被打成这副模样?这可怜的惨样要是被我老娘看到,你说她老人家不心疼吗?”
“那也犯不着枕我腿上!”这样多难看,要是被别人见到的话……
“不这样,我一睡死了,你被人拖走都不晓得,一想到这里,你觉得我还能睡得安心吗?”凤怀沙说到最后,开始有点耍赖的意味。“你当我是武人吗,说穿了我不过是普通的男子,只是个头长得比较高大一点,但不表示我力拔山河,铜墙铁壁,还能飞天遁地!这种事,只有在杂书里才会看见,况且,我刚才被揍得差点要吐血了。”理想总是美了一点,然而现实却相当残酷,凤怀沙明白这样的道理!
跟她说了这么多,他真是累得要死,不歇歇,真怕撑不到逃出去的那一刻。“哼,亏你还有才气说了这一大串。”洛明明嘴巴虽硬,也没先前的坚持了。“我不说明,只怕你一脚就把我踹飞。”他的弱不禁风她早就见识过,没必要再如此残忍的待他。
“没见过有人这么娇贵,都落难了,还尽要些少爷性子。”
“你眼前就有一个。”凤怀沙拍拍她的膝头,“可要好好珍惜。”
第8章(1)
有些人,天生下来就是要被人给捧在手里伺候着!洛明明的眼睛没见过如此“娇贵”的男人。
“凤怀沙,你到底吃不吃?”看着坐在墙角边,还倔着脾性不肯吃饭的他,真佩服被掳来当俘虏的,还可以尊贵成这般德性。
“不吃!”凤怀沙坚持得很,话说得铿锵有力。
“你连水都不喝,怎会有体力?”这家伙,当这里是自己家吗?话还说得这么有魄力,是把她当奴脾来伺候他吗?
“我只喝茶。”
“想死吧你!”他的拗脾性,让洛明明都要发起火来。
两人被关入柴房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这群恶匪虽然没有天良,净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是待他们还算仁慈,没有拿严刑拷打那套来折磨人。
洛明明猜想,可能是那车香料对他们而言还有点绳头小利,但若被人知道凤怀沙是凤府的少爷,会不会因此被敲一笔竹杠。
“再不吃,饭菜都凉了。”说真格的,午时的一阵折腾,到现在都不晓得时辰多早多晚。既然人家能端口饭进来赏他们,不吃的话绝对是跟自个儿肚皮过不去。“啧!那是给人吃的东西吗?饭和菜都混在一起,能吃吗?”
“你的少爷症别再发作了行不行?”洛明明有点上火,恨不得将碗倒叩在他头顶上。“我不吃啦!你还是多扒几口饭,别到真正逃命时,还不济事儿的拖累我。”“我才不会咧,快点来吃。”洛明明不死心,继续好言相劝。
“我无肉不欢,心领了。”凤怀沙摇摇头,哎了一声就倒在稻草堆上打小纯。“别吵我呀。”
洛明明见他要死不活的模样,不知怎地一把火烧上心口,二话不说拿起碗走到他面前,一把提着他的衣襟,将人给拽起来。
“叫你吃就吃!罗嗦什么?等咱逃出去,你少爷症爱怎发作就怎发作!”她大力地将饭一口口塞进他嘴里,相当粗鲁。
凤怀沙觉得自己真是悲哀,好端端得怎会如此凄惨?想到这点,这顿饭吃得是益发心酸。
“明明,如果有机会逃走,你就自己跑得远些。”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有几个人挨得下去?他真挺不过去了。
“要走两人一起走!”她特别将肉糜挑起来给他,一口一口的喂着,自己则吃着发黑的青菜。
“一个人要逃比较容易。你知道的,我比你还值钱,你这么一丁点儿,根本不够塞牙缝,况且,露明酒楼连点银子也凑不出。咱们凤府什么都没有,就是银两很多,多到三代都花用不尽。”说到最后,索性他饭也不吃了。
“你要我没义气的将你抛下吗?这算什么情谊啊!”
“明明,有你这句话,我凤某已经感到很窝心了。”凤怀沙哀伤地挨在她的肩头上。语调哀戚至极,可是目光却炯亮得像什么似的,还闪着精光。
“凤怀沙,我们要一起闯出去!”洛明明拥着他,心底更加坚定。
“明明,这辈子我不会忘记你的。如果……如果咱们真的有幸能逃出去,你切莫忘记我!”说着说着,凤怀沙一双手就顺理成章的接着她的腰,将她揽得更紧。洛明明实在不清楚他的苦肉计,只明白两人得齐心协力,要不定是在劫难逃。“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呢?老天真是无情,枉费我老娘还整日烧香拜佛,它们竟然没有照顾这凤家唯一的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