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妈梳着她柔顺的秀发。“那时候挪威的政局很乱,前国王为了保护亚斯国王,只有忍着与骨肉分离的痛苦,硬是将亚斯国王送到澳洲去,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自然亚斯国王本身也不会知道。”
蒂希蕥点点头。
奶妈将她的发丝分成两半,以发夹夹住。“咦?还有一个发夹呢?”她在桌面东翻西找,疑惑地道:“怎么不见了?”
“发夹不见了?”蒂希蕥皱起眉头。
“是啊,是不是掉到哪儿去了?”奶妈又低下头去察看桌下。
但桌下空无一物,连最起码该有的落发也见不到,她放弃的直起身来。
“奶妈,会不会是我把它落在外面了。”蒂希蕥由一个小盒子里拿出另一对镶着鲜艳黄白花儿的发饰。“用这个好不好?”
奶妈接过发饰,仍然不死心。“待会儿我还要再找一遍,可能落在房间的某个角落了。”她解下原先的发夹,换上完整的那副。
夹上新的发饰,黄白色的押花发饰让蒂希蕥显得更加娇艳,仿若含苞待放的玫瑰。
“奶妈,你还没告诉我,当爸爸回国后又是怎么说服国会接受妈妈的?”蒂希蕥揪着奶妈的衣袖追间。
“说服?该怎么说,应该是荷皇后以自己的魅力说服那些国会议员的。”她还记得国王有多赞赏荷皇后的魅力和勇气,居然能说服国会那些老古板议员。
“妈妈自己说服的?那妈妈一定很勇敢,才能以自己的力量去说服国会议员。”记忆中的妈妈就像太阳花,一生向着光源而行,独自成长开花,茎粗而花硕,而她和哥哥就像是依附在妈妈底下的小小花苞,等待着成长。
“荷皇后一直很勇敢,在我的记忆里,荷皇后个性虽然温文儒雅,却很独立坚强,或许就是这样的奇异特质,让议员们折服吧!”
荷皇后和亚斯国王婚礼之盛大难以言喻,只能说,有情人终在眷属,而荷皇后也赢得了全国人民的爱戴。
“可是,若不是爸爸爱着妈妈,妈妈也无法以自身的力量去说服议员们吧。”她知道妈妈有多勇敢了。为了所爱,再大的挫折也要自己解决,也因为妈妈的这项特质,才能让议员们举旗投降,妈妈才能和爸爸在一起。
妈妈是幸福的,因为爸爸如此深爱着她,就算妈妈已去世十三年,爸爸仍然爱着她,只是,爸爸失去妈妈的痛苦,她和哥哥全看在眼底,这种极度爱一个人的感觉太痛苦了。“话是没错,但荷皇后确实比一般女子来得坚强勇敢。能进国会的议员们并不是简单的角色,何况为了保有皇室一定的血统,国会一定会大力反对,甚至是恶意刁难,荷皇后若不是爱国王极深,一直持续和国会议员们周旋、意志力坚强,说不定,这会儿就不会有你和雷恩了。”亚斯国王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当年国王将亚斯国王送出国时,她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然后,当亚斯国王英俊翩翩地长成,带着荷皇后归国,看着两人为了相爱而遭国会议员的百般刁难,看着两人突破重重阻碍终成眷属,然后荷皇后陆续产下雷恩、蕥蕥,但健康状况却一路下滑,终至病逝。
再看着雷恩和蕥蕥不停成长,雷恩的英俊温文遗传自亚斯国王,而蕥蕥的美貌、多才多艺则遗传自荷皇后。
事实上,她等于看着两代的成长,由亚斯国王还是嗷嗷待哺的婴儿开始,接着幼儿期,跳过青春期至学成归国,然后结婚、生子,下一代出世,她又接续照顾雷恩、蕥蕥。
看着这一家子的相处、别离、生老病死,这一世,她经历了别人的辛酸、快乐、悲哀、绝望,也看尽了皇室的争夺利权,人性的丑恶她算完全看清。
也幸好亚斯国王够坚强,独立解决了皇室的夺位之争,将可能演变为流血战争的王位争夺,以和平的方式解决掉。“原来妈妈是那么的勇敢。”蒂希蕥不禁崇拜起自己的母亲。
难怪人家说,女性是极富韧性的动物,能够随着环境的变迁而改变自己,强迫自己去接受一切艰困挑战,能够为了所爱而牺牲自己,为了所爱让自己最深处的坚强显现。
奶妈抚着蒂希蕥的发丝。“荷皇后的确勇敢。”荷皇后是她所见过,最勇敢、敢爱敢恨且能够为爱而牺牲的女性。
***
坐在车子里,里头的温度有些高且闷热,蒂希蕥将车窗摇下,将头靠在窗旁,呼吸着乡下的新鲜空气。
身旁的亚理士今天一整天都板着脸,外表上虽然看不出任何蛛丝马迹,但她可以由他紧绷的情绪和一句话都不说的冷漠看出他的异样,虽然在平时他就不太说话……
车子行进间,扬起了一波波微风,由窗口吹进拂上她柔皙的俏脸,扯动了细细的乌丝。带点微甜的风像块淡而不腻的蛋糕,感觉蓬松而柔细,甜而淡雅,入口即化。
她圆大的眼睛微下弯,如星钻的眸子藏在浅笑中,让人迷醉不已。
亚理士的目光很自然地便被她吸引住,不自觉地以一种欣赏艺术品的角度去看着美丽的蒂希蕥,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无波,心底却泛起阵阵涟漪,每多看她一眼,心中的情愫也成信数成长。
一向对感情迟钝的他,仍未察觉到自己心中对她的渴望,只是目光很容易便定在她纤细的身影上,随着她的悲喜而牵动着一颗心。
蒂希蕥感觉到身旁的亚理士热切的注视,下意识转头,便对上他那双令人颤动的双眸。瞬间,她脸颊浮上两朵瑰云,一时间竟手足无措。
这种心悸的感觉好熟悉,就像昨晚那场绮梦,让她浑身战栗不止。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她鼓起勇气问,天晓得她这勇气是向天讨了许久才讨到的。
“没有。”他发现自己的失礼,也发现不自觉中流露的情感,遂以平板的声调回道:“公主很好。”
她竟然被他一句“公主”激起不悦的情绪。“不是说好不要称呼我的头衔吗?”
“头衔是不能简化、不能忽略的,该怎么称呼就该怎么称呼,公主应该知道的。”他又恢复了以往的自己。
“我根本就不知道!”她皱起柳眉。“我只知道每个人都在和我拉开距离,都在疏离我,一个称谓就能将所有人和我拉离,让彼此没有交集,没有接触、深交的机会。”她的朋友已经够少的了。
她的话令他震惊万分,眼中闪过一丝情愫,但随即又隐藏住。
“公主会有朋友的。”
“朋友……会有吗?”她望着面前的他,一道近似乞求的软语在车中回旋。“你可以当我的朋友吗?”
他的心被震撼住了,而且是天大的撼动,能够扬起空谷回音的敲击。
他的不语,她当成拒绝,露出难堪伤心的笑容。
“我知道了,我不该这么要求的。”
想再说些什么,但亚理士强迫自己咽下,以无声来伪装自己。
很奇妙,他的答案竟让她感到一丝丝心痛、酸涩到让她又觉胃痛。
车子在同一个地方停下,亚理士下车替蒂希蕥开门后,便打开后行李箱拿出画具,接送的专车便扬尘而去。
架好一切工具,蒂希蕥”便沉醉在绘画中,只是,表面上的专注却不代表内心也能如此专注,她的心湖已被拨乱,而那始作俑者便是无意进入她的感情世界,却又闯进她生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