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了,而病人活着。
想把今天的手术过程向杨岭说,想要告诉他的事情好多好多……偏偏她回到家,这样的期盼却在杨岭说出那一句话的同时被打碎了——
他说:“下个星期,我要去Darfur支援。”
汪予睫呆着,尽管不是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可被这样突如其来的直接告知,换作任何人都要错愕的。“你要去多久?二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
杨岭似有一些难以启口。“一年左右吧。”一般而言,他们一旦出任务,短则半年,长则二一年,一切都要看当地的医疗资源有没有获得改善。而他这一次要去的是一个战乱频仍、亟需救援的地方,对此,他实在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复。
于是汪予睫“这样啊……”的吐了一口气。她表情恢复镇定,像是早已预料到这般的结果,可眨动的眸光中仍是不由自主的泄露了她心中难以言喻的怅惘。
毕竟这一段日子来她已习惯了杨岭的陪伴,很难想象失去他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瞅着她这般模样,杨岭有些不忍。“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加入MSF?”
加入MSF……这般的想法汪予睫不是不曾想过,可它似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被提及。“我……我不知道。”她摇头,脸上神情是真的犹豫。
说真的,她没有自信可以在医疗资源那样缺乏的地方进行治疗,也没有那种人溺己溺的精神。她认真行医只为尽责、不愧对眼前病患。用这样半调子的心态和不纯粹的理由加入组织,她不信自己能有多大作为。
杨岭也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他吐出一口气,挠挠头。“抱歉,是我太心急了,没有顾虑到你的状况……也不能老是要你配合我的任性啊。”说着,露出一抹苦笑,拍拍汪予睫的头。“好了,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
汪予睫怔着。她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她看不见,可杨岭注视她的目光却温柔得十足令她心动……也心痛。被这样突如其来的预告离别,她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去承受。
杨岭也明白。他在世界各地闯荡,和各式各样的人相识并分别,却没有一次比现在这一刻还要令他感到不舍……他甚至想在这一刻紧紧抱住一脸孤寂的她,然后说——他不去了。
可那是不可能的:他知道,汪予睫也知道。就像汪予睫无法轻易允诺加入组织一样,他也无法轻率的说要离开组织。
那是他的梦想,也是身为一个医者的执着。
于是杨岭抱住她,低喃:“放假的时候我会回来,也会写E—mail,还有打电话……所以求求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我真的会心碎……”
汪予睫无语。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表情,她已是人人了,又不是一辈子的离别,她明明可以承受的啊……
杨岭的唇落在她的额上,试图令她开心一点。“对了,你有没有相簿?在国外只听得到你的声音,却看不到你的样子,我一定会发疯的。”
的确,汪予睫因杨岭夸大的说法而心情好转了一些。相簿她有,但是……“我只有小时候的照片。”她本来就不爱拍照,小时候是大人逼,大了之后有自主权,她能不拍就不拍。
“那也可以。小时候的你应该可以十足抚慰我的心灵吧。”他半真半假的开玩笑。
噗!“你有恋童癖啊?罗……罗莉控?”好像曾在哪儿听到这个词来着?。
“才不是哩。真要说也是御姐比罗莉好……不对,是因为那是你,所以不论怎样我都爱好不!”杨岭用力解释,他这副模样实在太过激动,让汪予睫不觉笑了,而她笑,不论怎样,杨岭都感觉很好。
于是两人拥抱、亲吻彼此,像是要藉由亲匿的行为驱走即将离别的孤寂。那一些说不出口的爱语在密合的同时渗入彼此的肌骨,将两人的一切深沉的重叠在一起。
也许他们就要离别,可在这一刻……至少,他们拥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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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的时候杨岭已经不在。
汪予睫惺忪着眼下床,餐桌上摆置着简单的餐点,她在梳洗之后吃将起来。
今天一早她有门诊,这样一想,昨天似乎有些太过了哪……想着想着,她脸一红。好一阵子没有这样一个人吃饭,她有些不习惯,不过……之后总要慢慢习惯回来的。
正思索间,大门倏然打开,她吓一跳,原来是杨岭回来了。
“怎么了?”他一派疑惑的问,应该是出去慢跑似的一身运动装束。他脸上满是汗水,豆大的汗珠更自发梢滴落。这副模样令汪予睫忆起了昨日的他……呃,好,接下来的非礼勿想,到此为止。
因想到了这般的事,汪予睫的态度有些不大自然。“呃……早。”
“早。”杨岭咧嘴一笑,大步上前接过她手中土司吞下,接着又喝了一口她喝过的牛奶,最后在她的唇瓣留下一吻。
一连串的动作由他做来实在太自然,汪予睫找不到任何抗议的空间,只能呆着任他胡作非为,等她想到要闪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你你你……”结果是徒然红了一张脸。
“哈!”杨岭见了开心大笑,一把将她狠狠抱入怀中。“天啊,你好可爱!”再一次,他用这个完全无法套在她身上的词汇。
可杨岭是真心这么想的。尽管平日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可提到感情,她骨子里压根儿和个小女孩没有两样。他差些就要忘了一开始他对她有多反感,又觉得她有多么可恶。
她就像是鸡蛋,一旦敲破表层那个不堪一击的壳,里面根本就是柔软滑腻得一塌糊涂。
“我要上班……别闹了……”汪予睫赧着脸抵抗他的拥抱,可想而知效果绝对不彰,到最后,她也只好放弃,任他抱着,横竖他也不可能当真抱着她一辈子吧。
偏生就在这个时候!|
“碰”的一声,大门被人打开,汪予睫和杨岭双双一愣,转头瞧去,却见一个男人提着一大箱行李踏入屋内。“小睫?去上班了吗?”小猫见到来人,便兴奋地上前招呼,男人显然被吓了一跳。“猫……这里怎会有猫……小睫……”
汪予睫和杨岭同时呆住,只见一个戴着眼镜、样貌斯文的男人就这样和他们相对看,汪予睫讶叫:“哥……哥哥……”
杨岭:“汪可擎……”
汪予睫口中的哥哥,也就是杨岭口中的汪可擎则是错愕的。“……杨岭……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对,你、你、你你你……你怎会抱着我的妹妹……”
哥哥大人愤怒的一吼充斥在相拥抱的两人之间……感觉起来,本来就不算太平静的生活似乎就要更加的多灾多难了。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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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的对峙。
“这是怎么一回事?”沉默久久,终究还是由按捺不住的一方以着十足阴沉的音调率先开口了。
相较之下,他对面坐着的男人就显得老神在在。他掏了掏耳朵,朝手指吹了一口气。“不就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我,”比比自己,“你妹,”比比汪予睫方才出门的地方。“两情相悦、水乳交融、灵肉合一、永结同心……随便你高兴选一个,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就对了。”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