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他的气息、他的体温、他强猛有力的心跳,总会穿透他们之间的肌理骨骼,一次又一次地重击到她的灵魂。她都已经尽可能地包容他的沉重与粗壮,他却还要她更多的扩展,贪婪地溺爱着,永无止境。
时间的刻度忽然变得万分紧凑,分秒迅速流逝,他们却好像才刚重逢。
他亲昵地不断吮吻她的唇,舍不得放过,同时要她学习吻他。他迷眩在深陷她唇中的快感,痛苦吟啼,她的生涩带给他莫大的折腾,令他咬牙切齿地抽紧了浑身肌肉,将自己全然交在她的吻吮中。
想念得太深,相处得却太短暂。
被他弃置在一旁的手机,不断催促。时而歇息,时而警惕。不是他不愿放她走,而是不能。
她也是,而且隐约发现,只要她紧紧环住他不放,他就会没辙,拉不下他颈项上的纤细手臂,反倒以他的粗糙脸庞不住摩挲着她,仿佛心疼。
可是不能不分开。
「我不回家了,好不好?」
「不行。」他以惊人的耐性,重复着已经重复又重复的结论,绝不心软。
「我不要再去试礼服,也不想再被逼着在人前作戏。」她一再地哀声乞求,和他一样地坚决。
「我说过,我正在为我们的事做准备,等到——」
「不管等到什么时候,那都是以后的事,但现在怎么办?」
「迪琪。」
她无视他的恐吓,只怕再回到宇丞在她四周布下的牢笼里。她想跟君士在一起,不在乎他的粗鲁、霸道、傲慢而蛮横,所有她曾经无法接纳的,竟都成为她怀念的一部分。
「我讨厌你。」
她挫败地俯首倒回他胸膛,无助呢哝,娇弱地像在倾吐爱语。
「如果没有认识你,我就可以胡里胡涂地好好过一生,活在别人安排好的世界里。没有什么特别讨厌或特别喜欢的,平平淡淡,安然自若地去准备当别人的新娘,过所谓的幸福生活。」
他以巨掌抚着她颈后,像在安抚小猫咪般地揉摩着。
「原来这种幸福,全是虚伪。这些虚伪之外的世界还是一样地不美好,我也和以前一样地一无是处。我不但让别人骗我,还自己骗自己。」
真是够了,这种虚假的空洞生活。
她像小孩子一般,抱着他的身躯,埋头在他怀里哭,仿佛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似地,回家寻求安慰。
「迪琪,我正在私下筹画我们结婚的事。但在成功率未达百分之六十的情况下,不能贸然行动。」只能低调,避免打草惊蛇。
他的慨然投降,果不其然,引起她那双灿灿泪眼的瞩目,渴望地盯着他。
本来还想暗中进行的,结果为了哄她,他竟把底牌给掀了。
妈的,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但,也的确很有效地止住她的泪水,不再闹别扭。或许他一个人埋头苦干才有问题,跟她分担反是上策。
「要对付董宇丞那种人,得明的暗的一起来。我知道该如何处理,可是妳不行。妳演技太差,心机也不够深,一有什么变动铁定会被董宇丞识破。」
「可是我有帮手。」
他冷蹙眉心,这才警觉到事有蹊跷。
顺十八的事,触到了他的尖锐防线。迪琪说得愈多,他愈确定其中不对劲。
「所以那个姓顺的就在楼下?这些不断拨来的电话也是他打的?」他沉着不悦的脸色检视自己手机的来电显示。
他脑中迅速整合所有资料,勾勒出整体局势。很显然,洁儿被现任男友顺十八吃得死死的,甘愿替他从米兰盗取赃品。她自己办不到的部分,就拖迪琪下水帮她办;迪琪办不到的部分,就拖他下水去帮忙收拾。
迪琪那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的高道德标准,洁儿早已精刮地都盘算在内,以此来保护自己在干的肮脏事。但要顺利脱身,还是得挖更高明的人手过来,所以把他从法兰克福诱往米兰,护送迪琪平安返台。
很烂的计画,一堆廉价的小聪明。
洁儿八成认定了他不会看上迪琪这种枯燥乏味的乖乖牌,也算准了迪琪不会接受与她人际经验落差太大的他,哪知……
别说洁儿了,连他自己想来都匪夷所思。
不过他是真的想要迪琪,想好好爱她,继续保护她。虽然先前的惊险旅程已经告一段落,她的灾难却还在延烧,烧掠她原先玻璃宫一般的美好生活。
现在顺十八亲自出马了。顺十八要的是那幅画,他要的是迪琪,他们相互持有对方想要的,该如何交易?
他不认为顺十八有那么好对付。原来董家近年来的重新崛起,是因为有这号人物在幕后操盘。当初顺十八进入董家,不会是单枪匹马。就他对过去业界传闻曾有的印象,顺十八是带着一票精英,成为董家事业的空降部队,在董氏王国中,建立国中之国。
董宇丞之所以发配顺十八去做丫鬟的工作,伺候迪琪,可能是为清理门户,免得尾大不掉,同时盯紧他的宝贝新娘。顺十八虽是个下人,却是董宇丞最信赖的下人,但再怎么信赖也终究视他为下人。
董宇丞这下犯了要命的大错,不但自家事业将陷入更糟的处境,他所交托的未婚妻,也被送进别的男人怀抱里。
顺十八为什么这么做?
「他完全是为了换回那幅画。」迪琪还在热切地说明。
「或许吧。」
「他也有可能,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才帮我和你见面。」
「啊。」他可不这么认为。与其说顺十八是为了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如说他是想藉此羞辱董宇丞,给那不知好歹的小子一点教训。
「所以,君士,你就把东西还他吧。」
那么他就什么王牌都没了。到时谁能保证顺十八不会又把迪琪送还给董宇丞?
「君士?」为什么反应这么冷淡?
手机再度响起,催促着难分难舍的男女,回归各自的轨道。
哼哼,说好听是叮咛他俩别再依依不舍,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顺十八在宣示着,他和迪琪能否见面,全由顺十八主导着。
「你在犹豫什么?」君士是在舍不得把东西还给人家,还是……目前并没有那么想和她在一起?
「不要胡思乱想。」他的大手箝着她下颚,淡淡威吓。
她努力释怀,但颤巍巍的笑意还是载满了不安。
她太天真,到时受的伤也会最深。
「君士……」为什么这样盯着她不放?好像生离死别的前一刻。
「好,我把东西还他。」决定了,干脆和对方正面交锋。「可是那套西装我放在老家,妳找一天跟我去拿。」
她马上承诺,热切地承诺,欢欣地承诺。这份单纯,令他无奈,紧紧揪住了他心中的什么。
她是真的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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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家的消息,出现在媒体上的频率愈来愈高,连董事会中监察人公开呛声也时有所闻。官股在董事会中握有过半优势,随时可以改选常务董事,或以其他方式伸张股权。公司派的两派人马又同时互相对决,增加了明年董监事改选的变数。
董宇丞江山难保,焦头烂额。
同时间,魏君士在欧洲的铁路逃亡期间撒下的饵,有了回应。多半是无聊的讯息,却也有假装无聊、、实则大有来头的可疑线索。
至少,他现在知道那幅夹带在西装内的赃品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