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下来,身后紧贴的男人却还是兴致勃勃的弹着,她索性更大力的乱敲,然而那如魔术般的十指依旧完美的跟上拍子,琴声依旧动听无比。
她恼怒的放慢速度,他亦手腕一转,曲调变得抒情柔美,合奏还是和谐美妙,或者说他配合得太高超。
她的玩心被勾起,调皮的手忽快忽慢,于是琴声也不断变化曲风,最后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有你的,原来真有人可以化腐朽为神奇。”
耿新白理所当然的收下了这赞美。“那当然,你的少爷还有很多你想不到的绝技。”
第一次知道某人的脸皮可以如此之厚,昀珊不服气的用手按住他的手,挑衅的回头问:“这样呢?”
他瞄瞄两人叠合的手,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然后闪电般含住了她的耳垂。
“你……”她一羞,手的力道放松,那修长的手带着她的开始轻轻弹奏,那是他从前弹过无数次的“月光”。
曾经她在他的窗下驻足听过无数遍,月光中的王子投影在窗前,窗下是少女迷离的梦。
她闭目感受着那从他和她的手下流淌而出的美妙琴声,刚才的火气彻底熄了。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
耿新白闭目感受着怀里女子的柔软和清香,回答的声音低沉而懒懒。“谁说的?我只是说我还没喜欢上,因为我还在喜欢中。”
什么?她睁开眼,飞快的拐了他一肘子。“耍人很开心吗?”
他作势呼痛了一声,“对!很开心。”
昀珊瞪着他,然而终究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败给你了。”
注1.达摩克利斯之剑:此典故出于古希腊的一个历史故事。
西元前四世纪,西西里东部的叙拉古王迪奥尼修斯(西元前430~367)打击贵族势力,建立了雅典式的民主政权,但遭到贵族的不满和反对,致使权力虽大,但地位却不稳靠。有一次他向宠臣达摩克利斯谈了这个问题,并把宫殿交托给他,并赋予他权力实现自己的任何欲望。
这个追求虚荣、热中势利的达摩克利斯在大庆宴会时,抬头看到在自己座位上方天花板下,沉甸甸地倒悬着一把锋利长剑,剑柄只有一根马鬃系着,眼看就要掉在头上,吓得他离席而逃。这时迪奥尼修斯王便走出来说:“这把利剑就是每分钟都在威胁王上的危险象徵,至于王上的幸福和安乐,只不过是外表的现象而已。”
因此,人们用达摩克利斯之剑,比喻安逸祥和背后所存在的杀机和危险。
第七章
“这样就把你收买了?顾昀珊,你不怕被人始乱终弃?”
想像林洁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的样子,昀珊笑着回答,“没那么严重啦,一个巴掌拍不响,他来招惹我,我也想去招惹他,无论将来结果是什么,反正此刻我不后悔。”
“即使他可能跑去和别的女人好?”
她耸耸肩,不在意的回应,“无所谓,到时候我就去找别的男人好好了,我想开了,我照顾他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日子就当他欠我的,能捞回一点本钱是一点,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喂喂!”
“好啦好啦,别担心我,倒是小纱这么久还没消息吗?”
聊起另一个好友,林洁却支吾了起来。“啊,那个女人啊……嗯……啊呀,这么晚了,我要去约会了,再见!”
断线了,昀珊莫名其妙的看着电话,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像是赶投胎一样。
挂上电话,她拿起耿新白今天才刚为别墅重新规划好的设计图。
不愧是她的少爷,每一处都设计得很棒,只是……她看着某处标注的字,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已经厌恶白玫瑰了吗?为什么他要把所有的玫瑰都换成红色的?又不是那个偏爱红色山茶花的萧尘。
他真的变了很多呢……
耿新白离开的日子终于到了,他的东西早就打包完毕运走,众人也做好出发的准备。
别墅里原本的下人被留下来照顾这幢完成使命的宅子,当然也包括昀珊,至少耿夫人是这么想的,所以没通知她整理东西。
虽说她的时间被耿新白霸占了不少,可是每天还是能听到大夥谈论耿新白之后的新生活,一定会成为社交圈的最新宠儿。
那是不属于她的世界,那个晚上和林洁在电话中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她的逞强,老实说,因为他的离开,她的心很痛。
而且,他从来没告诉她,他会离开。
他们的相处模式像在恋爱,但是他们没有未来。每每一想到这点,昀珊就觉得鼻头酸酸的,每天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但是他真的以为等他走了之后,这些开心不会成为她的伤心吗?
这天一大早,不少名车聚集在耿家别墅门口。
耿夫人站在车边等儿子上车,她还特地交代大家不必叫昀珊来送他们。她想,只要离开了这里,儿子看到更多更美好的女子,他和女佣的这段插曲应该就会终结了。
没多久,她看到儿子的身影,但微笑也瞬间凝结在她的唇边。
耿新白的手拉着表情不是很情愿的昀珊。
“新白,你别耽误昀珊做事,送别不是什么大不了……”
剩下的话她没说下去,因为他一副顺理成章的模样把昀珊拉上车。
“新白?”
他微笑地看着母亲,手有力的把昀珊固定在座位上。“我习惯昀珊了,妈你不会不知道吧?!”
耿夫人的脸色有些僵硬,这不是她预期中的事。“以后我会派别人来伺候你,别墅需要昀珊。”
“我也需要她。”
理所当然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一直垂头想挣脱他的昀珊。
耿夫人的心思她很明白,所以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看着他们离开,但是没想到耿新白会不由分说的拉她过来。原来他不是不肯告诉她他离开的消息,而是他从没想过他们会分开。
耿夫人脸色僵硬,但是当着儿子的面,她还是努力掩饰自己的不悦,“算了,你高兴就好,我们走吧。”
说完,她拉开车门,但是耿新白却抢先躺在昀珊的大腿上,两人霸占了整个后座。
“对不起,我想补眠,妈不介意去跟嫂子他们一起坐吧?”
耿夫人的手用力握了一下车门把手又放了开来。“好吧,那你休息吧。”
她踩着愤愤的步伐走向另一辆车。
感情的裂缝看来比想像中的还大,但做为一个母亲,她除了忍让没有别的办法。
车子平稳行驶,出了别墅大门,昀珊看着躺在自己膝盖上假寐的男人,闷闷的开口,“她很在乎你。”
“我知道,但是她对你有敌意。”
耿新白不是不明白母亲的心意,可是如果她急于赶走昀珊的话,他恐怕不会有心情去感受她对他的善意,只会更忙于守护他的所有物。
昀珊叹了一口气,手无意识的卷玩着他柔软的发丝。“手术后你真的变了很多。”
“哦?”他看起来快睡着了。
她喃喃道:“是的,你几乎每天都在变,变成和过去截然不同的一个人。”
他笑出了声,低低反问:“你不喜欢?”
“不,很喜欢。”她迟疑了一下,才把内心的惶恐说出来。“可是,我怕……我怕你再这么变下去,会变得不喜欢我。”
她爱这样的耿新白,却为陌生而又捉摸不透的他害怕。
耿新白张开眼睛,看到她脸上赤裸裸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