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碰!以欣,碰啊!”
“吃,等一等,我们要吃!”
"胡了,胡了,我们胡了,快,快拿钱来!”
“怎么那么多台?你作牌哦!”
太多话的结果就是引起公愤,而引起公愤的惩罚就是被勒舍不准开口。安沛伦委屈十足地噘着嘴干瞪眼,乔以欣好笑地拿颗苹果哄他。
不够?再来一杯鲜奶好了。
鲜奶?!
安沛伦瞪着左手上的鲜奶哭笑不得。
打牌时忙的是手,既然嘴巴闲着也是闹着,大家就有一句、没一句的“啦咧”起来了。
“听说很多捐款都被吃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去买发电机时还看到人家载了一卡车的发电机来卖,上面都写着‘贩灾专用’,还不是照样送出来卖了,当时我心里一火就不买啦!”
“真没良心,这种钱他们也敢要!”
“嘿,嘿,我还听说……”何希玉朝身后黑暗处望了望,再吞了口口水后才接下去说:“我听说在南投为灾民兴建组合屋的工人们晚上都会碰到那个出来喔。"
江亦雷抖了抖。“喂,小辣椒,这种事别乱说哦!”
“真的,不盖你,我同学他哥哥就是组合屋公司的工头,他都在那儿监工,他说他也碰过。那些、呃、那个好像都是在睡梦中saybybye的,所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照样起床、上班哩!"她搓搓自己的手臂。“说不定还会出差到北部来呢!”
愣了愣之后,大家不由自主地开始左右张望起来了。黑漆漆的夜里,只有摇曳不稳的烛光发出诡异的光芒,徐徐吹来的夜风从凉爽一变而为冰冷,无需用电的鸡皮疙瘩工厂立时开工生产。
“该死!”廖如凯轻咒一声。“不要再说了,小辣椒,你想吓死大家多添几条游魂吗?”
“我……”何希玉噘起嘴。“我只是无聊说一说嘛!”
“你真的是很无聊耶!”廖如凯骂道。“无聊不会说些别的?譬如你们系上……”
“她们都在说这个啊!”
廖如凯翻翻白眼。“受不了!我们系上也是在说这些;阿彦,你呢?你们系上不会也这么无聊尽说这些有的没有的吧?"
裘时彦摇摇头。“没有。”
廖如凯立刻精神一振,他向何希玉示威似的瞄一眼后,摆出一副很有兴致的神情问道:“说吧,你们系上最近有什么大事?”
“伦特尼·安。”
没人注意到鲜奶杯震了震,荡了一片似乎永无止境的涟漪。
“伦特尼安?……碰!”廖如凯问。“你说那个天才钢琴家吗?”
江亦雷探头往前瞧一瞧被碰了什么。“你们在说谁啊?”
“伦特尼·安,音乐奇葩,天才中的天才。”何希玉犹豫着不知该打哪一张牌出去才好。“虽然他是古典音乐界的有名人物,但是他的名声在现代音乐界也非常响亮,你居然会不知道?真是太孤陋寡闻了!”啪!她打出三万。“据说聆听他的演奏是一种幸福、一种至高无上的享受,即使是无人性的动物听到他的乐音也会静止下来聆听,鸟类的歌唱家黄鸳也不敢在他面前现丑。”
“太夸张了吧?”江亦雷哺哺道。
“不夸张。”廖如凯摸进牌来立即笑了。“各位,我听牌了喔,满台,请小心!”他得意地扫视一圈。“我爸妈去听过一次伦特尼的演奏,我妈说当他弹奏李斯特的‘灰色的云’时,全场都哭了,但是又不敢哭出声来骚扰了演奏,却又愈听愈心伤,结果就有人跑出去大哭哩!"
安沛伦低头大声喀嚓喀嗓咬着苹果。
“阿凯,我们到美国后,你一定要带我去听听他的演奏会喔。”何希玉说。
“古典的那,你也要去听吗?”
何希玉重重点头。
‘当然,我一定要去听听他的演奏到底是如何神奇法。听说何比汉考克无意中听过他的演奏之后就一直想办法要拉他进人爵士乐界,而其他的爵士乐界大师也因此好奇陆续去听他的演奏,结果也一样迷上了他,同样拼命想将他拉进爵士乐界,他的名声才因此而传人现代音乐界的。”
“老天,一张票三千美金,两张就六千,要是买不到票就得买黄牛票……”廖如凯哺哺道。“从八千到一万美金都有可能……天哪!我们最好从现在就开始省吃俭用存钱!"
“何比汉考克他们怎么会这么迷他?"江亦雷又问。
这次回答的是乔以欣。
“因为他的天赋。听说他能感受到隐藏在所有音符里最深刻的感情,再将它尽情表达出来,听过他的演奏的人都说他的音乐是从他门心散发出来最撼动人心的天颓,而爵士乐的即兴演奏正是以发泄感情为基础,所以何比汉考克他们都一致认为以伦特尼的天赋来发扬爵士乐的精神是最合适不过了。”
“胡了!”江亦雷突然叫一声。“不好意思,阿凯,你‘放枪’了!”
“操!”
安沛伦刚刚松下精神,一片洗牌声中却又跑出廖如凯的问话。
“阿彦,你们系上有什么关于伦特尼的大事啊?”
“他失踪了!”
一片惊咦声起,大家全停了下来。
“有没有搞错啊?伦特尼失踪了?没听说过啊!”何希玉叫道。
只剩下裘时彦一人仍在洗牌。“因为他的家人都尽量在隐瞒,直到最近才逐渐露出风声来。”
“他失踪多久了?”
大家恢复洗牌、搭牌,但是双眼的注意力仍留在裘时彦身上。
“不太清楚,只知道在三月左右,他的家人突然取消所有伦特尼预定的演奏会,包括一年一度的巡回演奏,理由是伦特尼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然后呢?”
裘时彦慢条斯理的搭牌。
“很多人去探访都被婉拒了,直到有一些他实在不应该拒见的大人物居然也被阻在门外时,大家才开始怀疑。追问的情况如何并没有透露出来,只知道有很多寻找伦特尼的人员早已出动多时了。”
掷骰子、抓牌后,何希玉的催促再次将安沛伦的心提到喉头。
“阿彦、继续。”
裘时彦抓牌。“今天还听我们教授说,伦特尼的家人愈来愈紧张了,甚至还麻烦FBI帮忙找人。”
“为什么?”
“因为有两场推拒不了的演奏会迫在眉睫。”
“推拒不了?为什么?”
“因为对方的身分太高贵了,一个是英女皇、一个是梵谛冈教宗……”
突然,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甚至连呼吸声也听不到。乔以欣缓缓收回抓牌的手转向身侧的安沛伦,其他人并没有慢太多,在八道犀利目光的投注下,安沛伦忐忑不安地垂下眼眸一气口喝光鲜奶。
“牛奶喝完了,我再去倒一杯。”他说着就站起来转身向后……
“阿伦!”
安沛伦震了震,止住了脚步,但没有转回身来。
“请回来坐下好吗?阿伦先生,我们有点事想请教一下。”
迟疑了好一会儿,安沛伦才拖拖拉拉地转回来。“我要去倒牛奶。”他可怜兮兮地说。
“阿伦先生,请坐下!”
"那……”安沛伦哀求地望着大家。“倒开水就好了。”
“阿伦!”
“好嘛,好嘛!”
安沛伦慢吞吞地坐下,满脸委屈的受虐儿神情,唇边还有两道白色的担胡子痕迹。他双手放在膝盖上,中间还夹了个杯子,一副做错事等待惩罚的认命态度。
大家都差点失笑,但是这件事太严重了,当然不能随便笑笑就算了,于是大家努力板起脸来。乔以欣忍着笑帮他拿走杯子,而廖如凯首先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