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那一年,晃眼就两年了。
那一年,她如愿考上母校的夜二专;接受了伍岩的建议搬了住家;在传代协力的协助下,找到了一个她有心从事的工作。
……那一年,毕业之后她和羊咩果然再也没有联络。
虽然,后来断断续续的,辗转听说她毅然放弃学业;听说她已经生了孩子;听说她换过几个工作;近期,听说她离开了台湾……但那好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得像是陌生人的故事。
苏黛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逐渐凝出一抹属于决心的光彩。
两年来,她的长相和性格都没有改变多少。
唯一的变化是,她想她如今终于有了选择割舍的勇气了。
当初,她留长发是为了提供羊咩练习手艺。她们分别后,她或多或少曾经修剪过,却狠不下心割断这三千丈的牵绊。
老惦着过去是无法前进的,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苏黛松开盘起的长发,发长及腰,每一寸都是对过去的留恋。
丢掉过去的包袱之后,她还有好长一段路得要走啊。
该剪头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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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笔挺的正式西装,男人高大的身材因此显得更加挺拔。
在藜照企业中部负责人兼任传代协力基金会执行长的头衔光圈下,他那过于刚正的脸庞被美化为「性格」,高大而压迫感十足的工人体格是「健美」,未加修整的胡渣称之为「不拘小节」。
但他只是伍岩。一个工人外表,也服膺双手万能的伍岩。
在过于讲究修饰与礼仪的场合,他永远无法像好友文森那样如鱼得水。
看着会场里穿梭来去却又一副惬意谈笑的文森,他只是坐在教会提供的沙发椅上,期待下午茶餐会的结束。
距离上一次被文森说服来参加餐会,已经有两年了。不过两年前的那一次他因为苏黛而缺席,所以对外来说,这是他第一回正式参与的基金会交流活动。
刚到场的时候,文森兴匆匆的来告知目前传言,说他一出现就造成轰动,天花乱坠什么他是业界里少见年轻有为又被看好的新人。
可是两年以来,他其实没有什么改变,一直在变化的是外在称谓,从伍协理到伍执行长;从无名小卒到游总特别聘任的藜照企业中部负责人兼营运业务经理;从夜二专学生到母校组织庞大的校友会负责人……
美丽的称谓只是非必要的装饰品,他对这样的称谓不感兴趣。真正用双手去工作、用双脚去走访需要帮助的人们,才能让他重拾热情。
「石头,你倒是很清闲哪,我都快累死了。」文森终于抽空来到他身边,说归说,却仍然一抹优雅的微笑挂在脸上,看不出半点忙碌的模样。
伍岩递给好友一杯水,「润润喉吧,你一定很渴。」
「你也会挖苦人!被苏黛教坏了。」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伍岩收回手,一口把水喝干。
「说两句也不行,啧。」文森只得自己起身去端了杯红茶,再回来的时候顺道带来新消息,「游总来了,不去打声招呼?」
教会开放庭院当作会场,伍岩抬了抬眼,果然在庭院的入口看见一对壁人。
是游总和她的丈夫。他们才踏入会场没多久,身旁立刻围上了一群人。
「她很忙,现在过去会打扰他们的交际。」他跟游总每个星期都有固定会议,闲聊的机会让给别人就好。
「她现在是你的上司,不去打个照面有点失礼。」
「游总不是讲究这种事情的上司。」
文森笑了笑,「石头,你还不懂办公室文化,做做样子是必要的。」
确实如此,伍岩完全不想反驳。
隶属于各大企业的基金会,来此的宾客谈论高雅的话题,穿着费尽心思打点的衣着,不容许平凡流俗之类的字眼沾上边。他们不见得了解底层社会的需要,也不见得想了解,但是平日进行的却是协助社会底层人士的工作。
该怎么说呢?伍岩眼底反射出一幅看似高雅温文的美丽景致,他已经厌倦透这个虚假不实的上流社会。
又得在这里消磨掉不少时间了。
浪费这些时间让他想叹气,他不该来的。
就在这个当头,会场似乎又有了什么骚动。
「石头,你看见了吗?」
「什么?」顺著文森的指示,他看向外头。继游总之后,引起会场里众人注目的是一辆跑车。
在千篇一律的高级房车里,亮红色的跑车显得太过醒目。
起先他还未去注意跑车里出来的是哪一号人物,但他终于反应过来时,随即笑了起来。
倚在跑车旁,小男生模样的女孩神态懒洋洋地朝他招了招手。
是苏黛。
也不管文森抗议,他仍托辞离开。
走到苏黛身边的时候,他看见她的笑容,就感觉即使会被文森骂得狗血淋头也是值得的。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就更加显眼了,一袭西装和刚直的气息,他是事业有成的男人;打扮中性而太过显眼,她给人的感觉是年轻叛逆的新新人类。
这样的组合立刻给乏味的基金会交流活动带来新话题,两人不用费神就听见会场内的窃窃私语。
他们才不管那些耳语。
伍岩伸出手指轻碰她的短发,「怎么心血来潮,剪这么短的头发?」
是啊,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过这漫漫两年,她才有了决心想要割舍过去的牵绊?
「嗯……」苏黛想了想,笑了一下,「这个嘛,我想追寻不一样的梦。」
不需要什么特殊的契机,只是很单纯的渐渐觉得,两年,够长了,足够让她将过去咀嚼到无味,足够让她开始想要追寻自己的梦想。
仿佛心底有个隐密的角落蓦然被她不经意碰触到了,伍岩淡淡的笑起来。
想追寻不一样的梦啊……是否,他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呢?
「回家吧,我弄水饺跟酸辣汤给你吃。」
比起身后会场的—切繁华,水饺跟酸辣汤绝对实在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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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伍岩总是坚持他的傻。
但她仍然喜欢伍岩。
即使,他已经拥有一个小有成就的地位,却仍然在乎时穿着牛仔裤辛苦工作,不具丝毫有地位男人的架式派头;即使,他多数时候白色的汗衫仍然沾满了脏污,就像个普通的工人,可是,她就喜欢这样的伍岩。
两年以来,如果要说情感上有进展,那也是极为缓慢温吞的进展。
其实没有人真正开口告白或承诺,但似乎在两人当中有着某种默契,早已默许这样的一份感情。
她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好,偶尔也会在他的眼神中看见一些堆叠的深厚情愫,这就已经足够了。时不时聚在一块弄顿饭吃,偶尔夜里隔着电话聊一段时间的闲话,对于他们之间不太浅又不至于太深的关系,她没有更多的要求。
他们从会场回到了他的公寓。
她已经相当熟稔环境了,迅速地将刚才到黄昏市场采购的食物一一归类;另外一边,伍岩已经开始将食材进行处理。
准备晚饭是两人共同的工作。
有时她来掌厨,有时是他,并没有严格规定轮流顺序。当天不负责掌厨的人收拾善后,洗洗碗什么的也就是了。
她看着伍岩站在流理台前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