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只是一次偶然,谁也没有蓄意做什么,”他认真的。“你该相信我,卓尔。”
“我认为——我们不该再见面。”她稚气得像个小孩子。“很不好!”
“不见面代表什么?自欺欺人?”他尖锐的。
“不要这么说,”她小声叫。“毕群,请你立刻回去,好不好?我不希望你再留在这儿。”
“你要我回去,我立刻走就是,”他慢慢地说:“你现在情绪不稳定,这是你的真意!”
“当然是!”她强作镇定。“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一再的见你1”
“是,我也知道错了,我们不该再见面,”他竟这么说:”因为我们的感情竟然还那么深。”
“毕群,你——”她涨红了脸,颤抖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因为她心中也承认,他说的是真话。
“你要我走,我立刻去退房,坐下午的飞机走,”他想也不想地说:“只要你叫我走!”
她深深的,深深的吸一口气。
“请你——回去,”她用尽了全身的力量。“留在这儿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你的新太太——”
“别提任何人,卓尔,”他略带沙哑的声啻似出自灵魂深处。“你不想见我,你不愿见我,我走就是,与任何人无关,请别提任何人。”
“那么——你走吧!”她咬着唇说。
“好,我下午回去,”他仿佛是决定了第三次世界大战般。“我坐下午最早的一班飞机走!”
“谢谢你,”她松了一口气。“祝你顺风。”
“只祝我顺风?”他轻笑起来。“你未免太吝啬了吧?”
“那么——祝你愉快、健康。”她说。
“重要的是你,”他的声音认真了起来。“我要你快乐,明白吗?快乐,不只是脸上的笑容。”
“我会。”她勉强说。
“我说过六十岁的再来见你,”他又笑了。“但谁知道我等不等得及呢?我会非常想念你,卓尔,忍无可忍时。我会再来。”
“不,请别再来——”她叫。
“你真的那么残忍!”他轻叹。
坚白从日本回来时,卓尔仍然觉得自己笑得不自然,虽然她用了两天时间来准备。
毕群是星期六下午走的,他真能这么说走就走,卓尔感到握意外。他既然来了香港,她不认为他会这么“容易”离开,他不是说过,不达目的一辈子也不放手吗?
他在机场打电话给她,说只要她一个电话,他会立刻赶来。她无言以对——不,是什么也不敢说。她怕鼓励了他更鼓励了自己, 这不行。
干是他就这么走了,甚至没有留下他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很讽刺和矛盾,是不是?还说她一个电话他就赶来。
但是毕群就这么走了,她却仿佛不甘心似的若有所失。她的脾气一下子变得好烦躁,好不耐烦连小宝跟她讲话她都不愿回答。还说一辈子不放手;她只是这么叫他离开,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她——她真的不甘心!
人性就是这么矛盾的。明知事情不可能有结果,她让他走是理智,他走了她却不开心,却——怪他,感情上她认为——既然表现得那么真诚、深挚,就不该那么容易走。她是矛盾的。
坚白回来了,她不得不藏起心中矛盾,努力展开笑容,唉!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笑得勉强极了。
“怎么?你不舒服?或是太累?”坚白一边换衣服一边凝望她。“好像病了一样?”
“没有事。”她想对他表现亲热一点,却做不到,一道无形的隔阂在他们之间。“我很好!”
“一定是昨天带小宝出去玩累了!”坚白愉快的。只要回家,只要见到卓尔,他总是愉快的。
“只不过看了一场电影,怎么会累?”她远远的坐在一角沙发上。“倒是这两天睡不好!”
“为什么?”他很意外。“以前你不太闹失眠的。”
“可能因为你不在,”她淡淡地笑。“香港这地方治安又坏,我紧张。”
“紧张什么呢?”他失笑。“有佣人,有司机,还有小宝,而目我们这地区治安一向良好,你在吓自己!”
“也许吧! 你知道我喜欢胡思乱想,”她摇头。“愈想就愈睡不着。”
“傻卓尔,”坚白走到她面前,用双手捧起她的脸蛋,仔细的端详着。“恩!真是瘦了哦!”
卓尔一干子面红心慌,好像捧着她脸儿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想摔开他,却又惊觉他是坚白,她脸上的神情就愈发显得尴尬了。
“公事——顺利吗?”她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那是没什么困难的!”他吻一吻她的面颊。“公司一切全在轨道上运行,不会出差错。”
“你这人——我从没见你认为什么事有困难,”她忍不往问。“有事困扰过你吗?”
他凝视她好一阵子。
“有,当然有,”他淡淡地说:“没有人幸运得凡事都得心应手.一帆风顺的,我当然也遇到不少困难,但困扰和难题,只要沉住气,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这么有信心?”她问。
他摇摇头,笑了一下。
”卓尔,近来你总喜欢用挑战的口吻,你可是对我有什么不满?”他半开玩笑。
她心中一惊,不敢再试探下去。
“你疑心病重。”她说:“我目前不必工作,有太多的时间和精神,自然也盯紧你一些。”
“很喜欢你盯紧我,这是我的幸福。”他说。
幸福——她的心莫名其妙的就砰砰乱跳起来,他们的幸福是不是在受考验的边缘?
“只怕——以后你会叫吃不消。”她勉强说。
“你看错了我,”坚白摇头。“对我重视的人的重视,我开心还来不及,怎么吃不消?”
“坚,你向来都是这么好的吗?”她几乎叹息。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在她对面坐下来。
“我的意思是——坚,你对人从来没有一点恶念吗?或者是一一你一直把所有事做得这么圆满?”她似乎很困难的在解释。“有的时候我在想,只有上帝是完美的,但你——也接近了!”
“说得多可怕,居然敢拿我比上帝?你太没有敬畏的心了,”坚白笑。“这是你的天真和孩子气,你眼中的我或许很好,但我只是个平凡人,我常做错事,也有太多的缺点。因为我们之间有感情,所以你的眼光就美化了我,觉得我接近完美。”
“不,不,不是这样的1”她急忙叫。坚白说感情,她真惭愧。在感情上,她是否已对他不忠,“你是真的好,并不是我美化你!”
“好,我那么好,你又何尝不是?”坚白捏一捏她的手。“因为你在我身边,这些年来我觉得世界上其他女性皆无颜色。”
“啊——这是什么话,”她用双手掩住了脸。“我只是个普通的人,比我漂亮的女性不知多少,你怎么这么说!”
“和你认为我那么好是同样的道理啊1”他认真的。“我们的感情好,所以彼此在对方的眼中是接近完美的,这是我们的幸福。”
又是幸福,有吗?或只在空气中飘荡?
“你认为我们这个家庭的组合很完美、很幸福!”她忍不往问。
老天! 她又在试探什么?试探是魔鬼的招数!
“当然完美、幸福,”他想也不想的。“这样的组合还有什么可企求的?做人不能太贪心!”
“你——甚至不想要一个儿子?”她问。‘
坚白是家中独子,能有一个孙子是徐家上一代的期望,坚白也很想要。但——卓尔以前一直忙于事业,身体也不太好,加上她第一次怀孕时那种连续九个月的可怕呕吐,使坚白一直没有提出再生一个孩子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