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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去泡一杯茶喝,这时门铃响起来。啊!在美国难道还有来串门子的客人吗?或是幼稚园送小弟弟回来。

  她迅速走去开门,在这一区治安好得很,完全没有黑人,就算白人居民也都是高尚人,她不担心治安。

  门开处——她却呆住了,怎么可能?他怎么也来了?他该在三藩市,他该不再出现,他——怎么会在这儿?太意外了,她竟怔怔的说不出话。

  “怎么?不预备请我进去坐坐?”毕群凝视看她。他那凝定的视线还是那么令人惊心动魄。

  “我——你怎么会来?”她不安的吸一口气。“你又怎么知道这儿的地址?”

  “有心要知道一件事,那不会很困难,”他说:“我认识你弟弟卓凡的一个同学。”

  “但是你——”她失措的不知该怎么说。

  “让我进去坐一坐,我就走,”他说,很坚持的。“我看见卓凡和徐坚白出去跑步,他们暂时还不会回来!”

  卓尔无言的侧身让他进来,她的心又乱又不安,但她也不能表现得太小器。

  “你来纽约有事?”她忍不住问。

  他凝望她,似笑非笑的。

  “你欠我一次晚餐,我来讨债的。”他说。

  为一次晚餐而从加州飞来纽约?这——她不能相信。

  “我没说过在纽约跟你晚餐。”她摇头。

  “是我希望,”他看来是真诚的。“我们可以不去纽约,就在这附近西田区任何餐馆,只要是单独的!”

  单独!?他为什么总要求单独?他难道——有什么意图?不一一不能这么想他,他人并不坏,至少以前——对她是真诚的,她不该这么想,他只是来看一个老朋友吧?

  “我怕——抽不出时间。”她垂下眼帘。

  她怎么能在这儿单独出去呢?没有理由,也没有借口,她无法向坚白交代。

  “只要你肯,你一定有时间的!”他说。眼光十分坚定,有一种不达目的誓不休之感。

  “不行,一定不行,”她为难极了。“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

  “你认为请你去吃一餐饭是为难你?”他反问。

  “毕群,你知道现在大家的环境都不一样,我们不再是无牵无往的大学生。”她说。

  “在学生时代你仍然对我——有所顾忌的!”他说。

  卓尔呆怔半晌。在学生时代——她仍然对他有所顾忌?是吗?心中一根细微的神经轻轻跳动起来,有一阵似真似幻的疼痛——想起以前,她竟还有疼痛?

  以前——那毕竟是十六年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也不能全怪我。”她低下头。

  “我没有怪你,所以我今天还来,”他诚恳地说:“但是你否认不了,我今天的一切——你要负大部分责任。”

  “毕群,你公平点!”她叫起来。

  “我当然公平,卓尔,想想看,如果不是你做得那么绝,我——会和刘芸结婚吗?”他说。

  “你和刘芸也——好了很久。”她不敢看他。

  “你不以为我那么做是赌气?是报复?”他直直的盯着她。“因为刘芸是你的好朋友!”

  “你——别说了!”她忍不往喘息。

  “这是事实,”他笔直地站着。“所以我说,我的婚姻第一步就走错了!”

  “那是你自己的选择。”她说。

  “你逼我的。”他一点也不放松。

  “毕群——我们能不再谈这些事吗?”卓尔提高了声音。“那已过了十六年。”

  “可以,我们去晚餐。”他说。

  “不——不行。”她涨红了脸。“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单独晚餐呢?”

  “不为什么,只因为我再见到你,只因为我希望,”他说:“你不答应,我永不死心。”

  卓尔想想,实在为难,她有什么理由单独出去晚餐?她不想引起坚白怀疑,但是她也知道毕群的个性,他说不死心,他会一直缠下去的。

  “我只说在美国不行,我没有借口单独出去,”她坦然说:“下次你回亚洲经过香港的,我请你!”

  “不会再黄牛了吗?”他盯着她看。

  “吃晚餐是很小的事,我为什么黄牛”她笑了,她想让气氛轻松些。

  “一言为定,我会来香港找你,”他拿出记事簿。“告诉我你香港的地址,电话。”

  她犹豫一下,只说了电话。

  “打电话给我就行了,反正香港街道你不熟。”她说;“这是我公司的电话。”

  “为什么不给我你家里电话?”他问。

  “我大部分时间在公司——哎,好吧!”她终于又说了家里电话,电话号码——也没什么了不起。

  “下次你会介绍徐坚白给我认识?”他问

  “如果你想认识他——没问题。”她勉强管。

  “算了,我宁愿和你单独晚餐。”他笑。

  “其实——我们已经单独见了两次。”她说。心中的不安又涌上来。

  他从远远的加州横渡整个美国跑来找她,真是为了一次单独晚餐?但——为什么?

  “那不同,卓尔,以前——我们总是常常一起吃东西,你记得的,是吧?”他说。

  “那——并不代表什么。”她说。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他说得很郑重。“每次想起来,我都觉得温暖。”

  “那是学生时代,而且那么久了,我不怎么记得。”她说。但是——她记得的,清清楚楚的记得。

  “真不记得?”他的手落在她肩上。

  她机伶的打个寒噤,不——不能这样,今天的她已是徐坚白太太。

  她晃一晃肩膀,把他的手拿开,很自然的。

  “真不记得了,我不是个记性很好的人。”地说。

  “很可惜,”他笑。那笑容——分明表示他不信。“那实在是很美的一段时光。”

  “其实好与不好已经过去了,记住也没有用,”她吸一口气。“我们拉不回以前的一切。”

  “为什么不试试?”他目不转睛的凝望她。

  她的脸色一定变了,她知道,她受不了他过分直率,放肆的话。

  “什么意思?”她沉声说。

  “别太敏感,开个玩笑也不行。”他立刻为自己打圆场。

  他以前不是这么灵活,圆滑又世故的人,这是他十六年来最大的改变。

  “有的玩笑不能乱开的。”她沉着脸说。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他轻轻叹口气。“永远那么直,那么倔,那么执著。”

  “这有什么不好?”她皱眉。

  “很好,很好,”他连连点头。“这是我最欣赏的。”

  她沉默着不再说话,她在想,是不是该让他走?坚白他们随的可能回来,万一看见了——实在不怎么好1

  “是不是想叫我走?”他看透了她的心。

  “这是弟弟的家,不方便。”她微笑,以解窘迫。

  “我明白,所以我一直等在外面,看见他们都出去了我才按门铃。”他说。

  “你等了多久?”她问。

  他这么对她——值得吗?她不以为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事发生,彼此都是成年人,各人又都有家庭——他虽离婚,却有儿子,实在也不可能发生什么。

  “两个多小时,”他轻描淡写的。“我下了飞机就租辆车来这儿,我以为今天设希望了。”

  “你来这儿——真的没有别的事?”她皱眉。

  “还会有什么事!”他摊开双手。“见到了你,约好了香港的晚餐,我今夜就回三藩币。”

  “你——”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如果今天见不到你,我会一直等下去,等到见到你为止,”他凝望她。“卓尔,你知道我是个不肯半途放弃的人,我会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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