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我们在餐厅看到的那个吉他手?”
“是呀。”
“你今天带他来是什么意思?”吕珠云倒没有生气,“害我对你爸——你黄伯伯很不好意思耶。”
“妈,以后你就放心的说“你爸”吧,人家黄永鸿都能那么亲热地喊你一声妈,我不会计较这个的,你没听见我已经改口喊黄伯伯“爸爸”了吗!”
“是啦,这一点我是很安慰,可是你的终身大事——”
“你也可以很安慰呀,”她说得好自豪,“我今天带他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还是有人追的。”
她心虚地冲着球场上的郭力恒一笑,不过他没看见。
“你说他在追你?”
“你不相信?”她以反问代替了谎言。
“不是。有人追你是好事,只是这样一来,我就很为难了,你知道永鸿对你也有意思。”
“我的事你就不要管了嘛,人家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没事操这种心干么?自找麻烦。”
“你很不体谅我耶!这下好了,你要我站在哪一边?帮他还是帮永鸿?”
“你谁都不用帮,让我自生自灭就可以了。”
“说什么呀!”
她懒得再理老妈,专心看着场上正在厮杀的两人。
“去喊他们过来休息一下吧,”一阵安静之后,吕珠云开口了,“我看老的那个快撑不住了。”
她去把两人叫回场边,此时黄永鸿拎着五杯豆花回来了。
吃着豆花,黄父边询问众人是否一起吃顿晚饭,大家都看着夏组琦,等她回答。
“我跟郭力恒吃。”她看了黄家三口人一眼,“我们还有点事情要谈。”
“好吧,那我跟爸妈去吃就好,不打扰你们了。”黄永鸿赶紧替自己找个台阶下。
二老不好有意见,吃完豆花就说要先走一步。
郭力恒随后也跟着夏组琦上了车。
“多谢你拔刀相助,我们今晚就去巴西烤肉店吧。”
“你很有效率。”他笑笑,“黄永鸿回家之后会不会拿我当镖靶练镖?”
“有可能。”
“被你害死。”他故作委屈状,“没吃到羊肉还惹了一身膻。”
“谁说的?等一下就点烤羊腿给你吃。”
贺小春已经出院,住到安养中心去了,可是郭力恒又在医院里出现。
“你来啦?”
她到病房来查巡,见他正坐在二号病床旁边。床上的伤患是他父亲,几天前骑机车在路上被另一辆重型机车骑士撞断肋骨,此刻正在睡觉。
“我跟医院好像有不解之缘。”他苦笑,“例行查房?”
“嗯,你爸还好吧?”
“还好。再过多久他才能出院?”
“再住两天看看吧。”她犹豫片刻才问:“你姐来看过你爸吗?”
他摇头。
“你没告诉她,你爸受伤住院?”
“我懒得通知她,只通知我姐夫把两个外甥带走,不知道我姐夫会不会告诉她这件事。”他忿忿地说:“她来了又怎样?”
她只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检查过每一床的病人之后,她才又对他说:“我到隔壁去了。”
“再见。”
他等父亲醒来,伺候过晚餐之后,便赶到西餐厅去上班,深夜才又回医院随侍在侧。
“你又来啦?”夏组琦的声音打断他的假寐。
“你也在?”他揉揉眼睛问道。
“今天值大夜班,刚在急诊室里替一个伤患在小腿上缝了几针,正想回值班室小睡片刻,经过这里,顺便进来看一眼。”
“喔。那你去休息吧。”
“想不想聊一聊?”
“你不是要睡觉吗?”
“算了,那种觉睡不安稳,随时等着被人传唤到急诊室和病房。既然你在这里,我也可以靠聊天来打发瞌睡虫,顺便备战。”
“好吧,那我们在外面走廊上聊。”他起身,与她到走廊上坐着。
“打过网球之后,黄永鸿还来医院等你吗?”他问。
“来呀。”
“还没死心?”
“没吧,很烦。”她叹,“我妈也一直追问我和你到底怎么样了。”
“又有我的事?”
“后遗症嘛,没办法。”
“你怎么说?”
“随便敷衍了几句,挂上电话之后,她也就拿我没办法了。”她甩甩头,“张人杰好像也不死心,最近打电话打得很勤,有时候还在半夜打来,要我陪他聊天。”
他扬了扬眉,“你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你现在看他们哪个比较不顺眼?决定了主要敌人之后,你就联合那个次要的敌人,干掉主要敌人,最后我再帮你解决次要敌人。这样做比较科学。”
“我才不想找死哩。”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又想利用我。”
“这样的话,我就得接受相亲的命运了。我妈说如果没有我看错眼的,就要安排我去相亲。”
“恭喜。”
“你别幸灾乐祸好不好?”她捶了他一下,“当心我哪天招架不住我妈,拿你当替死鬼!”
“我有什么好处?”
“势利鬼!就知道要好处,朋友是干什么用的?”
“听起来我好像已经惹祸上身了耶,女人果然不会带给我好运。”他摸了摸颈上那条项链,“戴这个根本不管用!”
“不要抱怨了啦,你天生是个衰尾道人,认命一点吧。”
他瞅了她好一会儿,又说:“照理说,你妈应该是向着黄永鸿才对。”
“难免嘛,人家左一声妈,右一声妈,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占尽天时地利,他又很会拍马屁,我妈不被他哄得七荤八素才怪。”
拼命拍马屁?“意思是你快失守了?”
“嗯。”
“那你就爱他算了,可免相亲的麻烦。”
“不知道耶,我对他就是没那种感觉。”
他嘲笑道:“你还讲究感觉啊?实在看不出来。”
“郭力恒,取笑我对你可没好处。我跟你说实话吧,学生时代开始,我就不习惯别人追我,好几个男生跟我本来相处得不错,可是一旦他们有要追求我的意思,我就立刻跟他们划清界线,根本不给他们表态的机会。”
“原来你现在所遭受的叫作报应。”他再糗一句,“那张人杰呢?他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能够独获美人垂青?”
“他啊,”她一阵思索后才答道:“我跟他是在我们学校的家教中心认识的,他跟我抢一个家教机会。我看他好像比我需要那笔收入,就把机会让给他了,从此就算认识,不知不觉地就跟他一直有来往。两年之后他毕业了,毕业典礼那天,他牵了我的手。”
“你就当自已被注册了?”
“都两年了,手也被牵了,我想就算了。”
“算了?”
“就是也好嘛。两年内他从没对我表示过什么,所以没吓跑我,我也习惯生活里有他这个人。两年不短吧?我觉得浪费了很可惜,没必要再用一个两年去尝试新的。”
“你真的很节俭。”他挖苦一句之后,又自言自语地说:“暴珍天物。”
“什么?”
“没什么。”
他不想说她节省了时间,却浪费了自己。她有本钱在情海里兴风作浪,却是如此风平浪静地度过,这不是暴殄天物是什么?
“张人杰是学法律的?”他没忘记那人是个社会地位崇高的律师,像医生一样高贵。
“拿到律师执照没几年就得病了。”
“还好他康复了,否则就是社会的一大损失。”
她点点头。“你学的是什么?”
“物理。”
“我没猜错吧,你果然是念理科的。”
“不过我没有学以致用,你觉得这样算不算社会的损失?”
“你不是在写歌吗?写好歌舒解压力,心灵改造的工程也是很伟大的,你对社会还是有贡献,没有造成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