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找个地方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跟顾谦萩猜测的一模一样。
“怎么了?”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旖旎是我想要的伴侣吗?”他转头望向她。
他的眼神像是醉人的醇酒般,让她迷醉,但她还是别过头将视线转移到黑金般的河水上。“她是吗?”
“我想了这么多天,我还是理不清她到底是不是我想要的。”他沮丧道。
难道他就没想到她吗?顾谦萩哀愁地撇开脸,不让冯玩是瞧见,但还是不忘勉励颓丧的冯玩是。“这种事急不来的,没关系,你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但愿。”冯玩是望着顾谦萩的背,暗自道,恐怕到时就来不及了。
* * *
在外游荡了近一个礼拜的冯玩是,浑身疲惫地回到南投老家,一进门迎接他的不是他预期中的咆哮谩骂,而是一室的喜洋洋。
冯母热切地将站在门口发愣的儿子拉进门。
“玩是,你来看看,你喜欢哪一家婚纱公司的拍摄风格?妈比较中意R家,比较古典;而旖旎喜欢E家的,比较梦幻。那你呢?你说说看,喜欢哪一家啊?A家的不错,H家的也很好……”
“我不想结婚。”冯玩是阻止母亲的喋喋不休,说出他内心的意愿。
“由不得你,我已经把喜帖寄出去了,难道你想让那天大唱空城计吗?”
“妈,您怎么可以没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作决定?”冯玩是愠怒地看着母亲。
“老婆,我就跟你说过,这件事等玩是回来后再做决定也不迟,你看吧,儿子根本就不喜欢……”冯父对于妻子的自作主张一直无法苟同,他认为这种事要他们小两口决定,不是他们老人家管得着的。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厂从她决定用先斩后奏的方法威胁冯玩是就范起,她这个老伴就一直扯她的后腿,气得她只好自行实践自认天衣无缝的方法。
冯父拍拍儿子的肩。“儿子,老爸无能为力,你自己保重。”说完,捶着自己坐久酸麻的腰回房去了。
“妈,我不会结婚的。”冯玩是态度坚定不移。
“旖旎到底哪一点不好了?她孝顺、乖巧、懂事、听话,最重要的是她清清白白,你说她到底哪一点比不上那个女人了?”
看来是该跟母亲坦诚的时候了。“妈,我对旖旎没有那种想要白头到老的感觉。”
“那是可以培养的啊!想当初我跟你爸是相亲结婚的,认识不到一个月就嫁给你爸到现在,当时我对你爸也没有那种白头到老的感觉,可是你看我和你爸不是也和和气气地一起生活到现在,还养了你们三个小孩吗?再说你跟旖旎也交往了好一段日子,感情应该会比我跟你爸走得更稳、更甜蜜,怎么会没有感觉呢?我看根本就是你的推拖之辞。”
冯玩是忽然觉得,自己跟母亲之间的语言仿佛隔了片太平洋,既难懂又遥远。
“妈,您把男女之间的感情想得太单纯了,并不是我想娶她,她就会嫁给我的。”
“可是现在旖旎想嫁给你啊!那你还担心什么?”冯母紧绷的脸闻言后突然松开,露出笑颜。
“妈,我刚才只是打个比喻,比喻我即使用尽生命去爱一个人,可是如果那个人一点也不会回应我的爱,我付出得再多,也只是枉然,爱必须是双方的付出,妈,您懂了吗?”
“不管你怎么说,后天我要你跟旖旎一起去拍结婚照,要是你再敢动不动就离家出走的话,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我说到做到。”冯母撂下狠话。
“妈!”他现在发现,他执拗的性格是遗传于他母亲。
“拍结婚照那天我一定会到场,你有胆就不要来。”站起身,扫走堆放在桌上的婚纱拍摄公司的简介,气呼呼地回房。
一直在旁看戏的小弟冯玩恒,火上加油似的朝眉头千千结的冯玩是问了句:“哥,你结婚那天我要不要当你的伴郎啊?”
冯玩是充斥着戾气的怒眼缓慢地移向冯玩恒,勃然大怒地朝他吼了句:
“你不说话没人说你是哑巴!”忿火冲天地冲进房间,门奋力一甩,发出让冯玩恒吓缩了身的巨响。
不知自己到底哪里说错的冯玩恒,一脸无辜地望着已然关闭的门,呆呆地嘟嚷道:“我只是问问而已,凶什么凶,莫名其妙,实在有够倒霉的,哼!别以为只有你们会甩门,我也会。”
他走到刚被冯玩是狠狠甩上的门前,手一转,转不开,他这才意识到他被冯玩是反锁在外面了,脸一僵:“哥!哥、快开门放我进去啦!”他使劲拍打门板,可是他得到的回应只有无声的静默。
“哥!哥!快开门,哥——”仍然一片寂静。
看来他今晚势必要跟客厅那窄小的沙发椅唇齿共依了。
这个启示是要告诉各位小朋友,千万不要在老虎发威时还硬是去拔老虎的毛,
这是一件非常愚蠢且不要命的举动,切记!切记!
* * *
该来的,避也避不掉。
冯玩是被母亲押到程旖旎选中的婚纱摄影店里,换上一套白色的燕尾服,满腔无奈地坐在店内的沙发椅上,评鉴每一件程旖旎换上的婚纱:真正笑逐颜开的人看来只有要当新嫁娘的程旖旎,跟要升格当婆婆的冯母两人而已,其余被逼着来的冯家人,打瞌睡的打瞌睡、打呵欠的打呵欠。
已经不知是打第几个呵欠的冯馨,坐到毫无喜悦神情的大弟旁。
“老弟,你真的要娶在里面换衣服的那个女人吗?”说也奇怪,程旖旎都快成为她未来的弟妹了,可是她还是记不起她的名字。“你不再考虑考虑吗?我觉得宁宁的那个朋友,叫什么顾谦萩的,比较适合你耶。”
“那怎么可能?我跟谦萩只是好朋友。”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思索了好几日,可是答案依旧模糊。
“你确定?”冯馨用怀疑的眼光盯着冯玩是。
他不想回答,干脆保持沉默。
冯馨自顾自地又说:“我觉得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已经超越一般好朋友的定义了,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而已,我随便说说,仅供你参考,不必太认真。”
冯馨的话让他陷入一阵迷惘中,连程旖旎叫他,他都没听到。
“玩是,你的新娘子在叫你了。”冯馨用她细长的青葱指,戳戳魂儿不知飞向何处的冯玩是。
“啊,什么?”他的三魂七魄似乎刚附体,有些茫然。
“人家在叫你啦。”冯馨指指张牙舞爪的程旖旎。
冯玩是这时才把注意力投注向换上一身雅致白纱礼服的程旖旎,不明所以地问:“有事吗?”
程旖旎的脸色像烧红的铁片般忿恨地瞪着他。
坐在冯玩是另一旁的冯玩恒,急忙凑到尚处在情况外的哥哥耳畔说:“哥,未来的嫂嫂在问你,她穿那件礼服好不好看?”
“喔,是吗?”他抬起头草率地瞄一眼。“很好看,很好看。”然后又陷入自我的思绪中。
程旖旎被他的行为给气炸了,踩着细跟的高跟鞋跺蓟冯玩是面前:“冯玩是!你别太过分了!”
“啊?什么?”他仍一脸莫名。
“你是真的想跟我结婚吗?”她叉着腰像只没人敢招惹的母夜叉质问着。
他张着口不知该怎么回答,视线飘向站在程旖旎后方不远处的冯母,她正用警告的眼神瞪着他。
“应该是想吧。”他折服于母亲的威迫下说出违心之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