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平,你怎么来的?”
罗平低沉的嗓音带着赌气的火药味:“你简直就是莫名其妙!你是不是脑筋不清?他连你女儿的葬礼都不让你参加!你对这间空洞的屋子,和那个心理变态的怪老头还存着什么留恋!”吼完,罗平按捺的忍下来。“上车吧!我送你回育幼院。”
车才离去,躲在对街不远处眺望的小方、佩华走了出来。
佩华表情平静,小方却满脸不平。“喂!你就这样看他们走吗?”
“——你还认为我矫枉过正吗?雷已经打了,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虽然心是如针扎般的刺痛,佩华的神情没事似的调侃自己笑笑。“我说过我比气象台还敏感,我是个预言家。”
“他妈的追踪了一个上午,就是这种结果你也笑得出来?今天我就找罗平算帐!”
“不用帮我这个忙,这不是让感情回头的方法。——我没有嫁给他,就没权利用责任跟法律把他找回来。”
只不过是个韩梅的出现而已,好像世界全都变了!罗平烦闷的坐在客厅抽烟。小同在罗平面前转来转去。
惠珍打扮光鲜从卧室走出来,拥了拥小同。
“你怎么回事?进门就垮了张脸,那像个做哥哥的!晚上妈妈有应酬,你可别对小同又吼又叫。”
罗平气恼的站起来,指着小同:“你认了这个儿子,我没有义务陪着你去认他是弟弟!你去应酬,我没有义务对他爱护倍加!”
惠珍气恼的望着罗平,刚好门铃响了,小同跑去开门,罗平转身便要离开。
“哥哥!有人找你啰!”
小方脸色难看的走过来。
罗平皱眉。“什么事?跑新闻别找我。”
小方一把揪住罗平的衣领。
惠珍惊讶的:“小方……”
小方未理会惠珍,只是狠狠的瞪着罗平。“不必躲躲闪闪了,你明白的讲吧!旧鞋穿腻了,佩华你就这样不要了,是不是?”
惠珍抢问:“小方,到底……”
“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 小方不平的指着罗平:“我来替佩华找这家伙评理!他跟韩梅那女人搞在一块了!”
小方话才讲完,罗平已一拳打来,吼叫:“你以为你是上帝吗?你少来支配我!”
“我就是上帝!路见不平!怎么样!我就是上帝!”
小方回了一拳,罗平脚不稳,一跤跌在沙发上。
罗平出气般站起来揪住小方衣领往外拖。“你想搅和什么?你出去!你他妈的一秒钟都不要给我留在这里!”
小方也揪着罗平衣领,疾声的说:“你不给我一个交代,今天大家翻脸!”
小同打开门,对小方大喊:“喂!你不要烦我哥哥!他叫你出去你没有听到呀!”
小方松手,瞪了小同一眼,望向罗平,语态平静下来:“我陪佩华去的,看到你跟韩梅一块上车。”转身走到门口,回过头。“要叫佩华那种女孩掉眼泪不容易,——她今天哭了。”
罗平呆立未动,久久才走向惠珍卧房门口,轻敲了敲门,声音却隐含着懊恼、低忏:“——妈,你别跟他们一样神经过敏,我自己知道我在做什么。我——” 罗平无奈地走向大门。
“罗平。” 惠珍的声音沉重、乏力:“你不是孩子了,我不想干涉你。我只想讲一句话,天下的母亲都是自私的,韩梅是个好女孩,但做为一个母亲,我会要佩华这样的媳妇,——不要埋怨妈妈自私。”
佩华一直没有说话,烟灰缸都是烟。
“你好几天没有上报馆了。” 罗平说。
佩华懒于开口,眼中隐隐有着雾水,坐在叠椅上。
罗平艰涩、困难地开口:“……我想我是同情她,或许……你那句话说对了。”
佩华淡淡一笑。“同情也是一种爱,是吗?谢谢你把我的话记得那么清楚。”
“……我自己也弄糊涂了,从第一天开始,我就控制不住的要去关心她……我晓得她要去见她那离了婚的丈夫,……我几乎激动的想进去拖她出来,揍那个老头一顿,我对她……除了我妈……”
佩华受伤似的呐喊:“谢谢你帮个忙好吗?我可以接受一个七、八年感情的男朋友一夜之间变了!但我没有那么伟大的胸襟听那个关心别的女人的男朋友,当我是听众,听他矛盾、哀怨、挣扎的诉苦!”佩华近乎歇斯底里的狂叫:“你的眼中有谁?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嘴巴里念着你妈妈!现在又多了个可怜的怨妇!请你带你那副可耻,廉价的嘴脸离开!去找那个可怜的怨妇!去你妈妈的怀里,让她捧着你这个不肯断奶的儿子!”
内疚感觉顿然换化为愤怒,罗平说:“我是来好好跟你谈的,请你说话不要那么刻薄!”
“我为什么不能刻薄!你比我又好到哪去!你用行动来苛薄我对你的感情!你可以滚蛋了!滚回董明昌的家,去跟他争宠你妈妈的爱,不要浪费时间留在我这边!滚回去跟你妈妈的丈夫争宠!”
罗平愤恨的一巴掌打在佩华身上。
佩华一愣,回了两巴掌。“滚!”
罗平掏钥匙开了门。董明昌,李惠珍穿睡衣坐在客厅。惠珍亲密的手搭在明昌肩上,拿了杯牛奶。“喝掉,喝了去睡觉。”
明昌说:“我看我不是娶老婆,我是娶了个妈。”
罗平声音冷硬地盯着明昌:“你是娶了个妈……娶走了我妈妈。”
明昌、惠珍不约而同地抬头。
罗平冷冰冰的声音转向惠珍:“年轻女孩谈恋爱才有的举动,做了不嫌肉麻吗?”
明昌站起来。“罗平,现在几点了你没看表吗?你妈非要等你回来,我陪着她等……”
“不必你陪着她等!她一个人等我等了二十几年,她习惯了!这份工作不必多一个人!”
“罗平,我是拿你当自己儿子看,你不把这当家随你便!没有人勉强你住下来!”
惠珍拉住明昌。“别跟他计较,他情绪不好,你先去睡。”
惠珍不满的斥责:“他那点待你不好?你不把这个家搞得不愉快,你心里就不舒服是不是?”
“这不是我的家!他讲得够清楚了!” 罗平激动的大叫:“你已经快忘掉我是你儿子了!那个人在你心里已经把你儿子赶走了!”
“深更半夜,大家都睡了,你声音小一点可不可以?”
罗平叫得更大声:“他那么重要是不是?摆个神位你把他供起来好了!”
“你讲的什么话!你过不过份你!”
“嫌我过份我马上就搬走!早上牙刷没有人给我挤好牙膏,牛奶冲在那,没有人端到我手上;维他命放在那,没有人提醒我吃,我过不过份!你自己去想,我过不过份!”
“你几岁了?是不是像小同一样,连洗澡也要妈替你洗?”
小方躺在地铺上抽着烟。“哼!你每次一和你妈那个家发生争执就往我这儿窝,这次又为了什么事?”
罗平未接腔,衣服换好了,整了整衣襟。
“你真的爱上了那个叫韩梅的啊?”
“别问我,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同情她,又觉得她有股女人温柔的味道。”
“别肉麻了,还温柔的味道呢!冬天里吃牛肉面,嘿!五十块就买得到那个味道了。”
罗平踢了小方一脚。
小方懒洋洋地爬起来,踢回去。“佩华说你们彻底的结束了,值得吗?是不是真的爱上韩梅都不知道,就把七、八年的感情断掉,将来回头,捡不回来,看你后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