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竟然有这种事?」
「好可怕喔!」
「大少爷倍受打击,整个人变得易怒阴沉、情绪不稳,整日除了工作便是出去打猎、酗酒……久而久之,这关外也就没有牧场人家肯把女儿嫁过来,这样下去没后是不行的,所以老夫人才……」哦喔!说得太忘我,差点忘了有「某个人」也在场哩!佳佳蓦地噤声不语。
「所以老夫人才要买下我去服侍大少爷。」口气持稳中有一丝害怕、认命,以及苦涩,这是红玉。
「红玉……」
「嗯?我没事的。」感觉自己睡铺两旁都有怜悯、同情的视线注视过来,红玉努力发出笑声;干干的。「我既然已经被老夫人买下,就是我……我的命……我会好……好好的……好好的服侍……」
强颜的欢笑不过是昙花一现,红玉终究是忍不住的开始哽咽起来。
是的,有哪个女孩儿,会心甘情愿地服侍一个……嗯!像现在的瀚天一样的人?有谁会甘心甘愿呵!
「哎呀!红玉,妳快别哭了!」
一声惊呼乎响起,整间大统铺在黑暗中骚动起来,好几个女孩儿摸黑摸到红玉的睡铺旁,慌着忙着安慰她。
「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
然而,没人知道,除了红玉外,另外有一双透明又朦胧的眼眸,也正默默地流下泪水……
第四章
又是另一个宁静的夜晚,若真要仔细倾听,也就只有愈深愈凉的瑟瑟秋风吧!
数道狰狞的长疤盘踞在刚毅的脸颊线条上,无情地由额角的高度延伸至唇角,实实在在地毁掉一边的眉眼,而伤处由刚开始负伤时的皮绽肉翻、鲜血飞喷,到现在的……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变成怎生模样了。
五年了,他始终不肯也不屑去端睨自己的脸……其实是不敢也不愿的吧!
「大……」
背着门口的身影因唤声而一顿,旋即继续埋首在帐本里。
「大、大少、大少爷……」
「锵……锵…锵锵……锵锵」的声音不断响起,红玉无法克制手儿的抖意,一盅羊肉汤尽管有碗盖护着,竟还是溢出了些许,泼上了她的手儿。
「请……请……请……」红玉自认胆子并没有小得像粒粱谷,但一对上瀚天那张脸,就什么都算不上数了,「请」了老半天,接下来的「用汤」都自动消音。
啊!还是赶快把消夜放一放就告退吧!红玉打定主意,羊肉汤「锵锵锵」地慢慢放上桌。
原本埋首帐本的男人似乎要起身,吓得红玉一口气喘不过来,狼狈又跌撞地冲出房间。
瀚天不必回头,也能想象背后是发生了什么光景,自嘲的冷笑浮上他的嘴角。
他何必去照镜子?光是瞧瞧整个「哈德林斯」的人对他尊容的「反应」,还不够吗?
也许他一辈子就是这样子了吧?瀚天重重地一拳重击桌面,失控地吃吃低笑起来。
他笑娘亲的苦心白白浪费了,安排了貌美姑娘给他做什么?别说是服侍他,至少要先不惧怕他再来谈其它的吧?
一个不惧怕他的女人……
淡淡地上张平凡无奇的小脸就这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活灵活现,清汤也似的貌色,却出奇地烙下深深的印记……
「这些日子内都不许你给我踏出书房!」
娘亲已经因为周婶儿一事气得几乎连发根儿都在抖颤,因而下达这项……不,不能说是命令,而是恐吓。
「给我好好反省,我真是对你失望极了!我那个健朗的好儿子是丢到哪儿去了?!由即刻起直到真正反省了为止,若不,就不许你出来……你就自行禁足吧!如果我这个亲娘说的话还管用……」
娘亲的恐吓说到最后几乎成了哀调,那种老态龙钟、心灰意懒的哀调直到现在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猛地!瀚天的大掌一挥,案面上的纸笔、文镇、书册一应落地……
还不够!他极目四望整间书房,胸膛因剧烈的喘息而不停起伏。
他的情绪是由最底的低落陡然攀爬到最顶端,激亢得上上下下的,数种情绪不停强悍地追逐、交战着,有一种他不知道要怎么控制的癫狂,上下牙关用力互磨互蹭,让脸上的伤疤像是有着自我意识般随着他身上紧张的气息而张牙舞爪;犹如最精最毒的蜈蚣,伴着主人在兴风作浪……
蓦地,某种细微的声响穿透他癫狂得即将混沌的神志,如银针刺入他的知觉般,他快速地转身,正好看见原本便未合好的门扉由外头被推开一条缝——
他整个人立即弹跳起来,想都没想的,像一只野兽般扑过去,将闪躲不及的瘦小人影用力扯了进来!
「啊!」
瘦小人影慌张着,第一个反射性动作就是把头低下来,使得他只能瞧见她黑中闪着红彩的长发,而且一劲儿想往门口冲!
他瞇眼抿嘴,只手挽住她的长发,强迫她站起来!
「妳在做什么?」干什么拚命向地面鞠躬?瀚天瞪着这个不愿意让他见着脸面的姑娘,以为自己即将脾气大发,殊不料心情竟然逐渐循次的稳定,再也毛躁不起来。
「把头抬起来!」带着她转个方向,确定两人互换位署换成他挡在门口,她是逃不掉了,瀚天这才开口命令。
「不要。」声音虽然细小,但很坚持。
原来这个火儿姑娘也有顽固的一面呵!瀚天撇撇嘴角,满不在乎地伸手绕到她的颈后,指尖开始拧按起那儿柔嫩的肌肤。
火儿吓了一跳,她反射性的抬头,他立即乘机吻住她的唇。
她没有料到他会这么做!他的嘴贴上她时,她的整颗脑袋都空了;舌尖柔弱地被他品尝着,鼻腔嗅入一股颓废的、阳刚的男人体味,教她的泪水差点流出眼角。
她整个人、整个身、整个心,就这样全被他给包拢住了……但他永远都不会知情吧……
「大……大少爷……」嘴巴好不容易被松开,她本想唤着地说些什么,却反射性的将头又低了下来,以致接下来的语音根本就是模糊成一片。
「把头抬起来!」自她入了房间后,瀚天第二次下了同样的命令,见她依旧迟迟没有动作,恼怒满满的心中顿时闪过一抹念头。「妳躲我?哼!也是,我这张脸有谁要看……」
咦?「大少爷的话是不是说倒了?」差点昂起来的小脑袋在下一瞬又慌慌张张地低下。「上回……上回您不是叫我别再给您瞧见我的脸吗?您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
别让我再看见妳的脸!
她不提,他还真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妳还真是听话!」他心中滋味百般,复杂得不知道是什么。
「是的,您是我主子啊!」火儿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恭顺驯服,甚至带了些认命的意味。「我……我想走了,刚刚红玉姊从您房里是哭着跑出来的……我不晓得是怎么了,又唤她不住,才大着胆子想来偷看一眼……」
「为什么?」忽地截住她的解释,瀚天隐约抓住一个重点,试探地问:「妳为什么想来看我?」
「呃?为什么来看您?因为我担心您啊!」她边困惑地回答,边不自觉要将头抬起来,却又赶忙低下,只不过才动作到一半,小巧的下巴便被他伸来的并拢双指给托住。
她惊喘,没有选择地只能瞪着地倏然迫近的脸庞。
「妳……不怕我?」他敢说自己看见了她的耳垂染上了一点点的酡色,是那种属于小女儿家的娇羞……他的眼睛一边是没了,但总不会连另一边也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