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晃动的元宝眼见就要回到别人的怀抱:
「慢着!我确定,那个女子就是您失踪的妹妹,不过,她既然失踪,怎么会在滕府呢?」滕府之所以人尽皆知,不可讳言是因为它的财富,滕不妄救人的义行也喧腾了好些日子,就算对骨董这行业不了解的人,也因为这件事,知道了滕府的影响力。
「这个你就不用知道了!」不过是个临时搭上的线人,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是、是……那……元宝……」
「嗟,给你吧。」
往空中一抛,玄衣男人赶忙去接,而丢钱的人从巷子的另一头迅速离去。
他必须赶快把这消息通报给大哥,两人合计合计。
* * *
年关近,送礼的商家多是没错,不过跟往年一比,今年……多得离谱。
六色年糕,五样彩玉,六品腊肉,礼品或轻或重,堆得桌子放不下塞到几案去了。
「应该没有了吧?」五言瘫在椅子上,他来回已经走了数十趟,手软脚也酸了。
「大致上就这些了。」对照手上的清单,钵兰点点头。
礼品入库本来是梅妈司职的事,但这些物品跟往年送礼的目的不同,于是清单分成两份,一份就托给了钵兰。
滕不妄冷眼看他们进进出出,也不作声,只在两人谁撞了门框,谁跌了跤的时候略略抬眼,剩下的时间都关注在手头的工作上。
过不过年对他来说,并没有特别的感受,但是滕府乡下租地的年终税收,铺子里进货出货的年终结算表,向来搜罗以后由梅妈统一处理,哪知道今年不明就里的钵兰居然说,他合著也是闲着,然后工作就通通变成他的。
他好像越来越不见威严了。
「嘘,我们不要吵他。」嘘声是对着五言而发,钵兰对那些包装精美的礼物摸了又摸。「你看!他们好大方,这些东西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
「不过一些吃食嘛。」五言不是很热中。每逢年节送来送去的东西也就这样,她到底有什么好兴奋的?
「要是可以打开来看看多好。」她看五言没反应,自言自语。
她从来没有任何拆礼物的机会,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什么叫送礼。
「把东西拆开,帮我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玩意。」膝不妄不经意的出声。
「唔,可以吗?」她刚才的自言自语被他听到了?
「随便你。」真是的,这样就兴奋得脸红。
「可是,这些东西都指名要送给你,是那些在曹老爷家被你搭救过的人送的。」清单上是这么写。「他们还说本来应该亲自来拜访你,但因为种种顾虑,所以送上一些薄礼,当作谢意,等过了年再登门拜访。」
「一片金叶子请你帮我拆那些玩意。」
「哦,我拆、我拆。」她眼中浮起雾气,动作小心的拆起人家送的礼品。每一样都激起她的惊叹。
「真受不了你,你这么折要拆到明年啊。」五言本来打定主意要当局外人的,可是天生的热情让他实在袖手旁观不了,拿过一样礼品他粗鲁的撕开包装。「这样才过瘾!」
钵兰下不了手,只有干瞪眼的份。
礼物的价值在这里,这样就够了。滕不妄带着微笑。
咿呀。不知道谁开了门。
「哎呀,滕府要数这里最热闹了。」莲步轻移,移进来淡香浅浅,移进来一个风雅华美的丽人。
五言不笑了,又恢复小老头的嘴脸。
滕不妄对闯进来的人投以淡泊的一瞥,情况相同。
跟着丽人后面的是气愤又为难的梅妈。她的拦阻显然失败,对于不尊重她权威的人,她气愤得很。
「五爷,我这总管您换人做吧,我无能,连个闲人也烂不住。」梅妈进来就告状。
「也好,就换了你,梅妈,说实在你年纪也大了,女人啊,还是找个好归宿重要,总管能当到几时呢?青春无价啊!」丽人两片菱唇卖力的耍动着,令梅妈好不尴尬。
趁着梅妈要吃人以前,滕不妄镇定的开口了,「你们都下去。」
丽人乐不可支。
「五爷!」梅妈气得要翻白眼了。
「也包括我吗?」钵兰指着自己。
滕不妄点头。
「我想带一盒红豆年糕。」甜食能安抚人心,梅妈看起来气得不轻呢。
「不许去太远。」滕不妄叮咛。他神情隐微,覆盖着谁也不懂的心思。
钵兰亲热的去拉五言的手,这回幸运的没被甩开,她又招呼梅妈,晃着手中的东西。「我们去泡茶。」
「娃儿!」有敌人入侵,还泡什么茶?
「来啦,来啦……」她招手,晃动着礼盒。
梅妈弃械投降,扭动庞大的身躯离去。
屋子里,剩下一男一女。
「不妄……」丽人试着靠近,软腻着嗓音,抹了胭脂的双颊有着刻意的粉红。
「站在那就好。」他指示。
「啊,咦……」不会吧?
「有事快说。」她站在那,整个空气都不对了。
「你不要这样嘛,我们那天不是相见欢吗,你今天却对人家这么冷淡。」明明她的口气嗲到骨子里,膝不妄却什么感觉也没有。
「你前次来是跟我谈生意,我是商人,在商言商。」
「什么!」她不过是拿谈生意当垫脚石,目的是为了重回他的怀抱,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居然这样敷衍她。到时候她要拿不出那些生意,他是不是就恢复以前对她的不理不睬?
「不妄,再怎么说我都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这么冷淡对我,莫非只是贪图我家的生意?」
滕不妄睇了她一眼,「给你两个选择,一是踏出我滕家大门,从此不许再靠近一步,第二,你再多说一句无理取闹的话,明年春天滕府会抽回资助你家珠宝银楼的全部资金。」
「你敢……」那她家不就垮了。那不行,雪上加霜,她全部的享受不都没了?
「你可以试试。」昨日种种已死。
「你这么冷血,老天爷罚你瘸腿真是不应该,它应该让你死在火场才对。」她气得口不择言。
要是几个月以前,滕不妄听到这么激烈的言词不气疯才怪,现在他别说气愤,根本搔不到他的痛处。
「你这样的男人……唉唷……」她还想破口谩骂,想不到莫名之物扫过她的头脸,一阵麻痛后,接着一阵胡乱追打朝她袭来。
原来,是冷静文弱的钵兰,她拿着竹帚拚命的打着丽人。「不可以说五爷的坏话,你太坏了,被火烧是很痛的,你竟然这样说他……」她打人打得全身发抖,打得眼泪直流,却不肯停手。
丽人哪里受过这种待遇,什么矜持全部扔到天外,鸡猫子的喊叫呼天抢地的,最后披头散发的夺门而逃。
因为她叫得实在太大声,整个滕府的仆人都跑出来,看见她疯女的模样,这下,就算她不想出名都很难了。
「够了、够了,是我,你别激动。」滕不妄试着想把钵兰手上的竹帚拿下,险遭池鱼之殃。
她全身抖得像是骨头要四散五裂,都怕成这样了还护着他。滕不妄拿下竹帚丢给外面的家丁,然后楼起了她。
「把眼睛闭上,然后吸气,慢慢的吐出来……」
钵兰依言,捂着发痛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吐气,骨碌碌的眼珠转来转去,眼眶犹红。
滕不妄闭了闭冒上热气的眼睛。
「别哭。」
「我不想伤害她,可是她怎么可以那样毁谤你。」她撇着嘴,她不能容许任何人说他的坏话。
「我不在乎。」不是他看重的人,又何必去在意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