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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苑怒气冲冲的走在人群中,一思及方才的事他就不禁呕得想吐血。
尤其是此刻时值已时,正是街上买物、卖物人潮众多的时候,他踩着愤怒的步伐走在人群中,还不时得闪躲着朝他挤过来的人,更是让他有着满肚子无处宣泄的不满。
“刚出炉的包子耶!烫啊!”
突然间前头传来一声吆喝,而后拥挤的人潮也起了一阵骚动。
原来前头一家挺有名气的“何记包子”,刚蒸好的热包子出炉了,因此吸引了不少百姓争先恐后的围了上去,人人都想抢到几颗第一笼热腾腾的包子。
一不小心,不甚注意的他被人一挤,身子倾了下,他修长的脚就这么将路旁一个小豆腐摊给踢倒了。霎时,一整担嫩白的豆腐像是洒落的雪,全摔了个稀烂。
一转头,只见摊前一名垂着头、身着蓝色布衣的姑娘,震惊得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不耐的转身就欲离去。
眼见自己辛苦做了一个早上的豆腐被砸烂了,孙沁兰惊骇得不禁倒抽一口气。
“你砸烂了我的豆腐!”她又心疼又气愤的起身指控道。
闻言,崔苑不耐的调过头,用一只布满阴霾的眼眸直视着她,仍旧面无表情。
他是被人推的,可不是他的错——他不悦的暗忖道。
“这位公子!我想你该道歉。”
她紧绷着声音,笔直瞪进他的眸心,一点也不被他冷傲的气势给骇住。
乍见眼前这名纤美出尘的女子,崔苑不免惊艳。
她的美十分独特而少见,非但有着世间少有的脱俗、清妍容貌,孤傲、冷然的气质也宛如空谷幽兰,即使身处在这繁乱的市井之中,却依然干净、清新的丝毫不沾染污浊之气。
虽然此时一双淡淡的柳眉微微扬起,深邃、漾水的翦水瞳眸正散发着炙人的怒气,却更突显她赛雪肌肤上的嫣红,以及一双颇有个性的倔强樱唇……
这种少见的绝色女子该是他寻找的目标,然而她眼中的怒焰让他蹙起了眉。
这女子美虽美矣,但她眸中的倔强与气势却让人打从心里反感,他崔苑可不准许任何人的气势凌驾他之上。
“道歉?你在开玩笑?!”打他崔苑出娘胎以来,字典里可没有这个字眼儿。
他倨傲的冷哼一声,不发一语转头就想走。孰料她的动作更快,一转眼,她已挡至身前。
“公子,道歉!”她冷着脸,毫不让步。
他瞪着眼前毫不让步的女人,发誓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倔强的女人!
“这五两银子赔给你该绰绰有余了。”僵持了好半晌,他终于自怀中掏出一堆碎银。
“我不要你的银子,我要你道歉!”
她仍板着脸,连瞧也不曾瞧那堆亮晃晃的银子一眼。
好个大胆、无知的愚妇,她竟敢这么跟他说话,她可知道他是谁?
“你可知道我是谁?”他昂着下巴,倨傲的斜睨着她。
“我不管你是谁!就算你是当今皇上也得道歉。”
她不得不承认,一身浓厚书卷味、却巧妙地混合着狂做潇洒气息的他,的确俊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然而他高傲的姿态却令她异常反感。
“你——”
他愤恨的瞪着眼前这个冷傲固执的小村姑,不敢相信她竟然不买帐,然而很快的,他俊美的脸上绽出了笑。
“孔夫子说: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如今一见,果然不错!”
他讥讽的勾起唇,不作正面回应,却巧妙的拐个弯骂她。
沁兰闻言不禁倒抽了口气,而后眼中再度燃起狂肆的怒焰。
“你这人傲慢、无礼,看你的模样倒还像个读过几本圣贤书的人,没想到为人处事却像个不受礼教的畜生!”她咬着牙怒骂道。
畜——畜生?
向来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崔苑长这么大,还没有被人当面指着鼻子这样骂过,一时之间,滔天的怒焰在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
“你、你有胆报上名来!”他气得忍不住青筋暴凸。
“孙、沁、兰!”她傲然的昂起下巴,毫不畏惧的回道。
“你……”崔苑气得将紧握的拳头捏得嘎嘎作响。
看着她眼中毫不妥协的倔傲,以及一旁围观议论的人群,他不禁忿忿的低咒一声。
“好!我记住你了。”他愤然留下一句冷哼,扭头就走。
孙沁兰冷眼看着他孤傲的身影沱然而去,丝毫不觉惊怕,只是万分心疼的回头收拾那一地恍然已成豆花的稀烂豆腐。
“这些豆腐,别说卖了,怕是连自个儿都吃不得了。”
怔然捧起一地雪白、细嫩的豆腐,她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看来今儿个定是又没有银子进帐了!
第二章
晌午时分,东城郊外一间低矮的茅草屋是一片静谧。
直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逐渐由远至近,接着一个娇软、清脆的声音划破了寂静。
“娘,我回来了!”
孙沁兰一进门便将肩上的竹担放至屋角,匆忙跑进一道布帘后。
阴暗的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一张老旧不堪的床,听闻声响,一名苍白、孱弱的老妇缓缓自床上坐了起来。
“兰儿,你回来啦!”
见了她娘,沁兰赶紧隐去脸上的阴霾,强绽出一抹笑。
“娘,饿了吧?我立刻淘米煮饭去。”她赶紧上前扶起她娘,故作轻快的说道。
“不急!娘躺了一天了,想跟你聊聊哪。”孙母抓住女儿的手阻止她,而后突然发现她比以往回来的时间早了许多。
“咦?兰儿,今儿个是不是生意特别好?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她慈爱的看着女儿问道。
“这……”沁兰支吾不语,深怕她娘担心。
“到底是怎么啦?是不是你在街上给那些个公子哥儿欺负了?”孙母大惊失色的连忙追问道。
“不是的,娘,是我的豆腐全被人砸烂了。”
她垂下粉颈,黯然的说道,想起那担被人砸烂的豆腐,依然有着说不出的心疼。
“砸烂了?怎么回事?你有没有怎么样,啊?”
孙大娘紧张的上下审视着女儿,深怕她受到了什么伤害。
“娘,您别紧张,我很好,一点事也没有。”
孙沁兰赶紧绽出笑,保证似的旋了个身,让孙母放心。
“没事就好!只是,究竟是谁那样粗心,竟将好好一担子的豆腐全撞烂了?”
“只是只没带眼珠子的猪不小心撞翻了摊子,不打紧的!”孙沁兰勉强扯出一笑,敷衍道。
没错,就是猪!除了猪还有什么东西会如此莽撞、目中无人?!
“猪?这大街上人来人往,哪来的猪?”孙大娘一脸狐疑的瞅着女儿问道。
“大概是牲栏没栓紧,自个儿闯出来的吧!”
“这主人也真是的!猪就该关好,怎能放它出来任它撒野、做乱?”
“这猪就是猪嘛!哪懂得甚么礼义廉耻、甚么规矩?畜生一只罢了!”
孙沁兰一回想起那男子不可一世的倨傲模样,仍气得忍不住咬牙切齿。
“兰儿,你今儿个怎么了?从没看你这么生气过,这豆腐翻了就算了,赶明儿一早再做就是了!”孙大娘反倒安慰起女儿来了。
“娘,您别担心兰儿,倒是您要好好的养病、调养身子才是,大夫说您不可太过操劳,否则病情又会加重的!”
“唉!娘的身子自个儿知道,怕是再也拖不过这个年了……”孙母幽幽叹了口气,继而紧握着女儿的手道。
“娘走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你爹去世的早,只留下你这么个孩子陪我作伴,如今娘到黄泉地下同你爹相聚去倒也好,但你一个人可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