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甚是高兴:“起来吧!你来得正好,过来看看朕这幅画画得好不好?你到过江南,那儿的景致比起这幅画怎么样?”
明骥接过那画一看,上面画的是江南的采莲人家。湖面上荷叶田田,几位少女坐在船上嬉戏采莲,画得栩栩如生,确属佳作。他由衷地说:“万岁爷这画画得好极了,连采莲少女的神韵都点了出来,仿佛您到过江南一般,令人佩服啊!”
“你不会是哄朕的吧!其实朕也一直想到江南去走走,看看董鄂妃的家乡到底是什么样子。她住在宫里老是不开心,而朕又不能整天陪着她,只好多画几幅画让她解解乡愁了。”顺治双手支着下颚,无奈地望着桌上繁多的公文。
明骥微感奇怪:“董鄂妃也是江南人?”
“苏州。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是在江南吧!这回又要朕替你圆谎了吧。”顺治笑了笑,对于小怜的事他也知道一些,只盼望明骥能如愿找回小怜,也可稍赎些罪过。
“皇上圣明,若能瞒住我阿玛那是最好不过了。”明骥尴尬地笑了笑,“幸好京城里没发生什么大事,要不然微臣可是万死莫赎。”
“京城里发生了一件轰动的事,你不知道吧?”顺治童心未泯,竟把道听途说的事提了出来,他半真半假地眨了眨眼,“听宫里的人说,最近京城里最著名的酒楼‘红袖招’,来了一位很漂亮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引得恭亲王府的察富兰贝勒和康亲主府的褚王爷大打出手,你去瞧瞧那姑娘是什么花容月貌,竟能惹来那么多人为她神魂颠倒。”
明骥又好气又好笑地望着顺治:“皇上是否有意微服出巡呢?您派人把她叫进宫不是更方便吗?”
顺治摊了摊手:“朕也想啊,可是朕已经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又有董鄂妃陪伴,做人不可以太贪心,所以朕就想到了你。你既是朕的好兄弟又是孤家寡人的,朕把她让给你了,好好把握机会啊。”
天,这真是匪夷所思,连皇上也替他做起大媒了,明骥好整以暇地说:“谢啦!我的终身大事怎么可以那么随便?!我还是敬谢不敏吧。皇上,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新年的祭天仪式要在哪儿举行呢?”
“往年都在天坛,今年也在天坛好了。唉,这种琐碎的事交给其它人去办就好了,朕比较有兴趣的是你到过江南的什么地方?有没有京城那么好玩?江南人吃些什么?卖些什么?”
明骥拗不过顺治的一再追问,只好拣些路上遇到新鲜有趣的事说了几件,内心不住轻叹,做了皇帝也未必称心如意,自己喜欢的女人不能册封为后,想去的地方也不能去,就连想出这皇城也是千难万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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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从屏风内走了出来,揽镜一照,穿上了男人服饰竟也显得风流潇洒、玉树临风。她笑着把婉绮拉近身来,镜中就出现了两个翩翩佳公子,她开心地说:“哇!真没想到我们换上这一身衣服竟也这么好看。这回看哥还敢不敢拒绝我,不带我去江南。”
“你二哥最宠你了,你就算要他上天去摘星星,只怕他也会肯的。”婉绮慢条斯理地嗑着瓜子,顽皮地笑了笑,“这回我帮你张罗来这身行头,你打算如何谢我啊?”
“摆一桌酒席请你,好不好?”明珠柳眉一扬,大拍胸脯地说。
婉绮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就这样啊,亏你还是堂堂鄂亲王府里的明珠格格,这么小气!”
明珠蹙着眉,脸颊微微泛红了:“要不然你想怎样嘛?你是知道我阿玛的,他最不喜欢女儿家抛头露面的。额娘又不如姨妈开通,你爱做男孩子打扮她也不管,我可没办法。”
婉绮眼珠转了转,妩媚生姿地笑说:“所以罗,我才特地帮你找来这身行头,要不然我是吃饱了撑着啊!”
明珠一双熠熠闪动的双眼欣喜地瞅着她:“你是说我们就这样偷溜出去?”
“有何不可?我都计划好了,听说最近京里来了个大美人,惹得不少达官贵人为她争风吃醋,我们正好可以……”
明骥刚从宫里回来,正要回内堂时经过明珠房外,正巧听到这一句,对这两个小女孩的胆大妄为,他实在有些头痛,颇有招架不住的无力感。他忙清清喉咙,推开了房门:“表妹,就快要奉旨完婚的人了!还在这儿煽风点火,带坏明珠,我看你怎么向我这个做表哥的解释!”
婉绮顽皮地笑了笑,仗着他有众人皆知的好脾气,不以为意地开口:“表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快要被婚礼烦死了,一会儿做衣裳一会儿练仪态的,又不明白褚向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趁着还是自由身的时候多出来玩玩走走,以后不是更没机会了。”
“说得也是,所以你就穿了这一身男装走到我们府里来避难罗。”明骥兴味十足地望了望她们这身装扮,心中闪过了一个奇怪念头,“等等,你说皇上把你许给了谁?褚向霖?”
“是啊,康亲王的大贝勒褚向霖,唉!看都没看过,谁知道他是高是矮,是圆是扁。”婉绮装模作样,叹了个十足十的长气。
明骥一听暗道不妙,那不是前些日子才为了一个歌女和人大打出手的褚王爷吗?看来婉绮所托非人了。他握紧双手沉默了下来。
明珠在一旁天真地问:“二哥,婉绮说最近京城来了个大美人,本来要我去看的。现在你既然知道了我们的秘密,那你陪我们去好不好呢?”
“这怎么行?阿玛知道了非打断我的腿不可。开什么玩笑,那种场合你们怎么可以去?”明骥想也不想,一口就拒绝了。
明珠嘟着小嘴不依地说:“好,你不带我去,我就把你在后院偷偷藏个汉人的秘密告诉阿玛去。”
“什么汉人哪?快告诉我。”婉绮感到有趣极了,这对兄妹可真是宝贝一对,谁拿谁都没办法。
明骥苦笑了,这妹妹可真明白打蛇打七寸的道理。
“好好。我怕了你了,今晚我就带你们去。不过一切都得听我的命令行事,不许给我惹麻烦,知道吗?”
明珠笑靥如花,甜甜地应允了,她早知道二哥最宠她了。而婉绮却对后院中那个汉人感到莫大的兴趣,他究竟是何来历?为何躲在鄂亲王府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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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欢穿着一身鲜艳亮丽的锦服,峨眉淡扫地坐在这吟凤阁的走廊上,手抱琵琶边弹边唱。琵琶声轻脆悦耳,吸引得台下高朋满座。但她一径冷冷地坐在软榻上,无心去看台下丑陋的面孔,自顾自地弹着手中的琵琶。
师父告诉她时机快成熟了,再等一个人上钩,她就不用再在这卖唱了。她不明白师父要她等谁,但她想师父的话总不会错的。前些日子不就有两个满人亲贵为了她闹得不可开交吗?只是她一点也不喜欢这种生活。
无欢叹了叹气,拨紧了琵琶的弦,声音突然拔高急促了起来,她轻脆地唱着: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进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明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暗暗蹙眉,太高了,只怕琵琶上的弦支持不住,果然“咚”的一声,弦断了。他觉得有些遗憾,这么好的音色想来人是极雅的,而今却沦落在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