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骥岂敢再讨价还价,忙应允了皇上,恭敬地退出干清官,回首仰望高耸华丽的紫禁城,颇有往事不堪回首的感慨。他不禁蹙着眉,摇头叹息的眼光悠远而绵长,缓缓离开了这最复杂也最无情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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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骥将他的忧虑隐藏得很好,表面上从容行事,满不在乎的模样仿佛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他不希望才兄妹重逢、沉浸在爱河之中的无欢,再面对那些令人心烦无奈的事。若届时皇上当真要砍了他的头,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总之他已经拥有这一刻,那就够了。
他也并非全部绝望,私底下他也派出不少人搜寻那神秘的蒙面人,可是毫无线索。奇怪的是,鄂比泰亲王对那女子也是紧张得很。他还记得那天早上,他正笑吟吟地看着无欢喝着桂圆莲子粥,难得进到东厢房的阿玛额娘竟神色凝重地连袂而来。
无欢还来不及行礼,鄂比泰便摇手制止了她:“你老实告诉我,那天晚上和你一起闯进王府的是什么人?”
“是我师父。”无欢见他神色沉重,一开口便问起这件事,满腔欢喜顿时化为乌有,知道自己的存在为他们一家惹来麻烦了。她牵动嘴角,苦笑了一下,“王爷,很抱歉为您添麻烦了,我这就离开,不会连累你们的。”
鄂比泰望了她一眼,再看看脸上明显写着“不可以”的明骥,他这个做父亲的笑了,这也使他看起来不再那么严肃。
“你先别急,你也是一样,都先听我把话说完。无欢,你师父究竟是什么人?名字叫什么?家住在哪里?长相如何?”
无欢沉吟了一会儿,这四个问题她一个也答不出,“我不知道,师父就是师父。”
“她长得是什么样子,这你总该知道吧!”敏慈忍不住插进话来。
无欢还是摇着头:“师父从来都蒙着脸,不让我看到她长得是美是丑,也从来不跟我说她的来历,她只要我把武功练好,将来回京复仇。”
“复仇?”鄂比泰和敏慈交换了个眼色,又再接着问:“复什么仇?”
“她说满清逐鹿中原,杀我汉人成千上万,使我汉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人人脸上失去了笑容,所以把我的名字改成无欢,而且要我找满清皇帝和八旗旗主算这笔血海深仇。”无欢斜脱了鄂比泰一眼,见他皱眉苦思,仿佛心头有重大事情一般,一股民族傲气油然而生,“其实师父说得也没错,满清的确使得我家破人亡,终有一天,我们汉人一定会将满人全数逐出中原,光复汉人的江山。”
明骥在一旁听得是连连咳嗽,直对她使眼色,可是无欢置之不理,还是不顾一切全说出来了。
谁知鄂比泰不怒反笑,心里颇为佩服这小姑娘的勇气,看来明骥并非全然没有眼光,只可惜她出身汉人,否则她和明骥还真是才貌胆识皆十分相称的一对。他点着头:“这也不无可能,不过那也要汉人团结起来才行,光暗杀几个旗主,成不了大事的。我再问你,你师父和你提起过绿柔格格这个人吗?”
无欢茫然不解,哺哺地重复了一遍:“绿柔格格是谁?我没听过。”
敏慈讶异极了,忍不住问:“你当真没听你师父说过这个名字吗?你再仔细想一想,她可曾教你她最拿手的金翎箭?”
“没有,我的确没听过这个名字。”无欢蹙眉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很肯定地说,“而且,师父只教我用剑,我还是一直到那天才知道师父的弓箭竟射得那么好。”
“阿玛,绿柔格格是什么人?”敏锐的直觉告诉明骥,阿玛和额娘似乎很忌惮这个女人,她到底和鄂亲王府有什么关系呢?
鄂比泰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她是我们家惟一的死敌。这仇结了大半辈子了,没想到,她还是不放过我们。”
明骥还想再问,阿玛和额娘已迅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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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勒爷,照你的吩咐把‘红袖招’封了,而且也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就是找不到可疑的人。”
不感到意外,明骥笑了笑,又问:“吟风阁找过没有?”
“当然找过了,只不过那是无欢姑娘住的地方,奴才不敢放肆,只看到没有人躲在里面,就把房间封了起来。”卓尔莽大咧咧地问,“贝勒爷,有什么不对吗?”
明骥抿着嘴,淡淡地扬起一道剑眉:“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没想到你也有体贴细心的一面,还顾虑到了小怜的感受,多谢你啦!”他抱拳示谢,身形优雅且有王者之风。
卓尔莽笑开了大嘴,主子竟向奴才道谢,这是只有在这位贝勒爷身上才看得到的。他忙拱手回礼:“哪里的话,贝勒爷太客气了,何况无欢姑娘又不是外人,早在扬州之时就和我们鄂亲王府结下了不解之缘,不是吗?”
明骥颇有同感地笑了,他再度策马奔驰在清晨的山林间,享受难得的清净。等到跑累了,他才下马坐在绿油油的草地上,招呼着卓尔莽:‘你也过来歇一歇吧!”
“喳。”卓尔莽选了明骥左后方五步之遥的空地坐下,主仆之礼还是不敢废。
这种根深蒂固的尊卑观念,明骥是颇不以为然的,他并不想拿权势压人,怎奈旁人还是以敬畏的眼光看他。他索性转身向后,面对卓尔莽:“你跟我多久了?”
“奴才从贝勒爷学走路就跟到现在啦!贝勒爷的小弓、小箭全是由奴才一手包做的。”
“那,你跟我阿玛多久了?”
卓尔莽搔着他的大头:“奴才从十岁起就伺候在亲王身旁了。直到贝勒爷出世后,王爷才将奴才派给您使唤,前后大概也跟了快二十年啦!”
明骥点了点头,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你可曾听过我们鄂亲王一家有什么对头死敌没有?”
“不可能的!论身份,咱们是王族的旁支;论功劳,王爷对入关一事建功甚巨。就算要比皇上的宠幸,咱们也是一年比一年好!而且王爷在朝为官谦虚和善,从未与人结怨,哪来的敌人?”提起王府的好处,他如数家珍,-一道来。
明骥不置可否地掀了掀嘴角,露出个心不在焉的微笑:“那,绿柔格格呢?”
卓尔莽像被火烫到屁股一样跳了起来,他瞪着明骥:“贝……贝勒爷,您……从哪儿听来这名字的?”
“你果然知道,快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卓尔莽连连摇手:“不,不行,贝勒爷您还是别知道的好。”见明骥投来一个冷淡眼神,他不禁为难地吞了一口口水,“或者您去问王爷,他一定会告诉您的。奴才真的不能说。”
“他要是肯说,我早就问了。”明骥叹了一口气,打算动之以情,“皇上要我一定要抓到那刺客,否则我和无欢都要没命的。阿玛明明认识那刺客,却又守口如瓶,一个字也不说,教我到哪儿抓人呢?”
卓尔莽果然中计了:“这也难怪,当年绿柔格格长得那么美,就连无欢姑娘也稍逊一筹,又是王爷的未婚妻,王爷对她手下留情,这也不无可能。”
“未婚妻?”明骥激动得捉住了卓尔莽的手,“为什么她是我阿玛的未婚妻?”
卓尔莽顿然惊觉自己说溜了嘴,脸色红得如醉酒的莽汉,连连摇着大头:“真的不能说啊,贝勒爷。”
明骥沉下了脸:“阿玛要你服侍我的时候,要你遵守我一切的命令!如今我命令你把绿柔格格的事全说出来,你敢违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