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茅屋内又闯进了一个黑衣蒙面人,身形窈窕,看得出来是一名女子。她一进来,便厉声斥责着:“你是怎么一回事?看好了方位,拿捏准了时间却又失败了!你存心想违抗我的命令是不是?”
“不,我……我……鞑子皇帝躲得很快。我已经尽力了。他的武功也很高啊!”无欢往身旁的他一指,不敢多做解释,只以无言的祈求眼光凝视着那蒙面人。
那被她称为师父的人一见到睡卧在地的明骥,忙拔出剑来就往他身上刺去。无欢惊呼了一声,忙冲上前去跪在师父面前:“师父,不要!”
“哼!你就是对他心软下不了手。你喜欢上他了是不是?”
“不!他……他是自愿被我挟持来的,若不是他,我恐怕逃不出来了。”这几句话声如蚊蚋,无欢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那蒙面人冷笑着:“他对你倒是有情有义哦,所以你见了他就自愿束手就缚,连‘流星赶月’这种致人死命的绝技都使不出来了?”
无欢吓出了一身冷汗,颤声地说:“师父,你全都知道了?”
“我早已躲在天坛了,你和他交手的那一战,我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你心软,怎么会被他逼得无路可走,身受重伤呢?”
“我……我真没用,办不好师父吩咐的事,愿受师父的责罚。但,他……他对徒儿有恩,请师父放了他吧!”无欢跪在地上不住地恳求,使得这抚养她多年的女人那石头般的心肠也软了下来。
她长叹了一口气,把剑收回了剑鞘。
“你这样痴情,将来会吃亏的。他也不知道你对他的深情,若是反过头来害你,你不是悔恨终身吗?”
“徒儿永不会后悔。无论他将来如何对待徒儿,徒儿的命总是他救的,最多不过是把这条命还给他罢了,我是绝不后悔的。”无欢坚定的语气像极了蒙面人当年,不禁引得她回忆起这一生最伤痛的前尘往事。她又长叹了一声、转身就走,离开了茅屋。
无欢转过身来,凝望着熟睡的明骥,那俊逸优雅的脸庞犹如雕刻般地刻进了她的心田。她硬起了心肠。站起身来,尾随她师父去了。雪地上犹留有她和师父两人淡淡的两行足迹,但没多久,飞雪又卷去了那足迹,渐渐地又恢复到空无一物的模样了。
明骥这才坐起身来,细细咀嚼着这两个蒙面人的对话。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竟是那刺客的身份极有可能是“红袖招”的无欢姑娘,而一位歌伎怎么会成为刺客呢?听刚才那两人的对话,发现她竟对自己怀有深厚的感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骥怎么也想不出和她有什么瓜葛。小怜的死讯、“红袖招”的秘密、那神秘的无欢姑娘,明骥皱着眉,仔细思考其中的奥秘。他最想知道的,就是无欢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
屋外风未止雪未停,明骥已跳上了马背,仗着自己熟知这一带的地形,不畏寒霜地驱使马儿向前。他打算尽快回到城里,去会一会“红袖招”的无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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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骥策马一路奔回京城。负责追查刺客行踪的侍卫们正焦急地在城里徘徊,见他回来都大感高兴,纷纷上前七嘴八舌地盘问着。
明骥被这些人缠得好紧,脱不开身,一瞥眼间见他的随身侍卫卓尔莽也夹在其中,忙把他叫了过来,远远地避开众人悄声说:“你马上去‘红袖招’问问无欢姑娘,嗯,就说上回在‘红袖招’里救了她的那位公子想请她再唱几曲。”
“喳。”卓尔莽心中盈满了困惑,但他不是个多嘴的人,行个鞠躬礼便转身去了。
明骥沉吟了一会儿,又忙叫住了他:“等等,若她不在或不肯见你,你就把我的名帖留在‘红袖招’里,不要惊动任何人,知道吗?”
“喳。”卓尔莽点了点头,快速离开了。
身旁侍卫还依然在追问那刺客的踪影,明骥不愿泄漏有关无欢的一切可疑之处,所以他见招拆招,一一隐瞒过去。不一会儿便回到了鄂亲王府门前,早已有人先报了平安的讯息,所以此刻王府前挤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鄂比泰亲王和敏慈福晋都等在这里。
明骥忙翻身下马,奔到那年逾半百、但英姿不减当年的鄂比泰亲王前,望着忧心忡忡的父亲,一股孺慕之情油然而生:“阿玛,额娘,孩儿平安回来了。”
鄂比泰亲王露出了放心的微笑:“好,好,回来就好了!皇上很担心你呢,一直派人来问你回来了没有,还把整个皇城的禁卫军派了出来找你。现在你平安无事了,还是快连夜进宫去叩谢皇上吧!”
怪不得京城内灯火通明,随处可见官兵临检民宅,明骥暗暗皱眉,不知道无欢逃出了京城没有,他得赶快进宫奏请皇上撤去官兵才是。
“阿玛教训得是,孩儿这就进宫去叩谢圣恩。”
敏慈见他刚回来又要出去,内心大为不忍,她忙拉住了他:“多派几个人跟着你吧。最好先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下,又是血又是土的。”
“额娘,我只是要向皇上报平安,又不是要去别的地方。您别担心了,再换朝服,又得耽误不少时间,让皇上等太久了不好吧广他哄了哄母亲,立刻出门重新上了马,一挥鞭便又往皇宫去了。
直到见了皇上,又顺利说服顺治撤去守卫,已过了大半时辰了,明骥真有些担心在这段时间里无欢被人发现了呢!这份焦急的心态是基于一种什么样的怜惜心理,他也弄不懂了。
顺治不悦地在御书房里踱着步,未来回回走着。“难道朕就这么算了吗?那女人要杀朕,行刺皇上罪同弑君大罪!朕一定要将她逮捕归案,抄家灭族。”
“皇上,您当初亲口应允要保她平安无事,如今朝令夕改岂不是出尔反尔吗?”明骥察颜观色,就事论事地说。
“所以朕才不得不应你之请,把宫中派出的侍卫士叫了回来。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以后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行刺朕了吗?”想起在天坛上那一幕,就让顺治心有余悸,若再来一次他不晓得还有没有如此好运。
明骥最是明白顺治的心理,毕竟他们是自小玩到大的。他动之以情,马上跪了下来:“臣该死,不但保护不了皇上,还失手被擒,害得皇上不得不为了微臣,做出大违心意的决定。臣该死,请皇上责罚。”
顺治忙扶起了他,懊恼地说:“朕又没怪你,唉,你也受了不少罪,乍看到你的衣服上都沾满了斑斑血迹,朕还真吓了一跳呢,幸好你没受伤,算了吧!朕不再追究就是了,不过,下不为例。”
明骥大喜,一丝难掩的笑意燃亮了他的眸子,使他看起来更为英挺出众。
“谢皇上不罪之恩!对于那刺客的来历,微臣已有些眉目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能让她现身,真相大白了。”
“好,这事就交给你了,若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一定要让朕知道。”
“喳。”明骥成竹在胸,一口应允了。
他退出御书房时已是二更天了,雪已渐渐转小,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经过一天的奔波恶斗,他竟丝毫不觉疲倦,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大踏步走向前,沉稳地走出了重重深锁的清宫。
第四章
汉阳今天一早便听人说起明骥被刺客挟持,所幸平安返家的事,便心急如焚,传话的人又说得模糊,一会儿说贝勒爷身受重伤,鲜血染满了大半身,一会儿又说他昏迷在床上人事不知,便得他更加坐立难安,直想奔到东厢房去探个究竟。可是他怎么说终究在亲王府里是个隐形人,怎好冒冒失失地闯进贝勒爷府中呢?他正在房中大伤脑筋之时,忽然灵机一动,叫了个府中服侍杂务、素来与他交好的苏拉进房,换了他一身的衣裳,大摇大摆地便走出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