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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喊:“你们这是在干嘛──”

  话未完,她突然见到前面五、六步的走道,堵了个男子,他的脸庞映入她瞳心 ,顿时间轰然一响,不知是响在脑海,还是响在心房,只知胸中的一颗心剧烈地跳 动起来,人感到眩晕,摇摇颤颤几乎站立不住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恍惚中,她惊异自问:这个男人是谁?哪里见过?为什 么看到他,她有一种……有一种上辈子就和他相识的感觉?她喘着息,对抗那种昏 眩感,竭力张大眼睛,要把他看清楚。

  他很高,很黝黑,神态十分严峻,浓眉底下嵌着深陷的眸子──眸里藏有许多 心事。他的眉宇极具英气,却敛着一般沧凉感,他身上一种特别的、凝重的气质, 加上那一身肤色,像个落难的中东王公贵族……他究竟是谁?高腾云有一?那感到 非常踌躇──他认识的人他一定认得,然而眼前的女子使他失去这份自信。他肯定 不认识她,但又为什么觉得“认得她”?这似曾相识的感受,带来一阵阵不安、悸 动的情绪。

  女孩呆望他半晌,用一种近乎是畏惧的口吻问他:“你……你是谁?”

  他没有做正面的回答,只道:“我来找一个人。”

  “什么人?”

  他扬起手中的报纸,“山地悲歌”那版面对着她。“写这篇报导的记者。”

  女孩闪动的眼睛蓦然张大,一口气由她唇间倒吸回去,原来明媚的一张脸变得 疑疑惑惑的了。她那群同事在后头猛向她挤眉弄眼,做生死攸关的暗示,但是她没 搞懂。

  然而就凭这股气氛,这女孩的表情,高腾云却先懂了。

  “山地悲歌……”她呐呐地,向前移二步。“那……那是我写的。”

  整座办公室里的呼吸声全告中断,好像再也没人需要氧气似的。

  高腾云也移二步。现在两人相距不到三步了,彼此相看更仔细,也更心悸。高 腾云若把手举出去,可以碰到她的脸颊、她的下巴;他的刀尖,可以抵在她的心口 ……“你写的,是吗?”高腾云的声调异乎寻常的柔和,怕惊动什么似的──一个 心虚的人被人这样问话,是要感到惊心动魄的,但这女孩只是一脸茫然的颜色。

  高腾云对她微笑,不知在什么时候他已迫至她跟前,两人显出了一种差距颇大 的比例──不知是他太高大,还是她太娇小。

  他轻扬那张报纸,上头依稀还有个泥灰色的脚痕,乍看像只嘲笑的大嘴巴。“ 原住民,自作孽,是吗?山地乡这些人自食恶果,是吗?因为他们贪婪、无知、粗 霸,要钱不要命,所以他们把大好的山林,把自己的家园消耗掉了、腐蚀掉了、毁 灭掉了,最后,他们把自己的生命也葬送掉了;,山洪暴发,大地反扑,二十二条 人命,一切是他们自作自受,他们活该倒楣,是吗?”

  一句句都是咬出血来的力道,都是摔向脸上火辣辣的巴掌。

  女孩骤然变了色,一阵白过一阵,哑声说:“我……我不是这么写的。”

  “但这就是?的意思,?所要表达的,所谓山地乡的内幕、原住民的实况。? 知道的就只有这些,浮面肤浅,以偏概全,?能表达的也只有这些!”

  女孩把嘴唇死死咬住,然而咬不住那激烈的颤意;她那对眼睛迸着不自然的光 亮,玲珑的眼圈儿变得红红的,拚命的眨动,好像含住了两眶泪,竭力不使它们滚 出来。

  这男人在指责别人之前,都不想一想吗?这些话在于他或许只是泄怒,可是加 诸一名新闻工作者身上,那是毁灭。

  为这篇“山地悲歌”的报导,她上山下海,废寝忘食,读资料、访专家,汇整 小组所有采访稿,自认尽了心。稿成之后,采访主任也表嘉许,-切因为这是她得 到的第一个上线的机会,她的第一篇采访报导……然而这火腾腾的男人赶尽杀绝的 说下去:“如果?不了解自己要做什么,我可以告诉?,?要做的是新闻记者,不 是新闻技术员,做报导要有生命力,要有关怀面,也要有一点人性在里面!”

  这女孩脸上有的一丝血色,终于也荡然消失了,忽地她双眼一闭,咕咚一声─ ─高腾云眼睁睁见她就在他脚跟前昏倒下来。

  他还真愣柱了,不能相信自己把一个前一刻还鲜蹦活跳的人,活生生骂昏倒在 地上。“要命!”他大声诅咒起来,到这地步也很难判决,是这女记者还是他自己 比较罪过。

  他把手上的刀子随便往一张桌子扔下,蹲下来纯熟迅速的查看昏倒的女孩,她 的瞳孔脉息。她皮肤的温度──很快有六、七成把握,知道她的问题。

  他把女孩抱起来的时候,办公室一群人还打结在那儿,目瞪口呆的,他看了就 有气,吼道…“这里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让她躺着的吗?”

  这群中蛊的人这才有了行动能力,纷纷让开来,把后面一扇门推开。

  “到会议室来,会议室有沙发。”

  高腾云将那昏过去的女孩抱入会议室,小心放在一张橄榄绿的沙发上,拿垫子 垫高她的足部,解开她的衣领好通气。

  众人在后七嘴八舌的当儿,高腾云的态度倒很冷静。果然没多久,那女孩轻轻 呻吟了起来,眼皮颤瑟,睁了眼,有点恍惚,软绵绵地看着他。

  “现在觉得怎样?”他用职业化的口吻。

  女孩怔仲了半晌,微弱道:“我……我肚子好空,没……没力气。”

  要他猜,他差不多可以猜对。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他质问。

  “昨天晚上到……到现在。”

  “为什么不吃?”为什么他觉得自己像个奶妈一样的?滕h□ /p>“没……没有时闲,有太多新闻要跑……”

  后头有人抢着说:“我去冲杯咖啡。”

  “最好弄杯热牛奶来。”高腾云命令。他又回过头来责备这女孩,“?搞不清 楚轮胎和人有什么不同吗?”

  她十分茫然。“轮胎和人?”

  “轮胎不需要吃东西,人需要。”

  她挣动起来,大约是想到刚才这人强悍的一番话,记起了要委屈,于是脸垮下 来。这男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他尽会骂人吗?她颤道:“我……我不是新闻技术 员,我没有你说的那么没良心!”

  高腾云望着她苍白因而有些楚楚可怜的脸,她的双唇虽也成了粉白色的,依旧 显得柔软而饱满、含苞待放着。而一道污痕还在翘翘的鼻子上呢,教人忍不住想伸 手替她拭去。

  他非常挫折的吐一口气,那股懊恼不是对她,而是对自己。如果他还有一点人 情味,这时候就不宜再痛批这女孩的不是,再说──也许他痛批这女孩,并不如自 己所想的那么有权利。

  现场出现片刻的宁静,静得有些紧张,陡然沙发间响起一阵细利的铃响,女孩 挣扎着要起来。“我──我的行动电话响了!”顾不得自己手软脚软,急急要接, 就怕错过任何一点消息。

  哪知这高大黝黑的男人,用一只大手将她按了回去。“是我的。”说着,他从 铁灰色外套掏出十分精巧的一支大哥大,聆听片刻,脸色似乎又更阴沉了些。“我 马上回去。”他对电话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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