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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页

 

  “我们的快乐呢?” 

  “我们已经长大,大可寻求自己的幸福。” 

  “你比我豁达。” 

  老三笑:“女孩子能做到你这样,已不容易。” 

  “乡下人才看不起女子。” 

  “因为在地里,女子力气的确不及男丁。” 

  “在你学校里呢。” 

  “哟可怕,女生连理科成绩都胜我们多多,十指灵敏,心思缜密,把男同学挤出局。” 

  “嘿!” 

  他们抬起头,山坡那边,全是暗红一片。 

  小山说:“真诡异可是,仿佛地狱之门开启,诸魔蠢蠢欲动。” 

  “小山,你口齿伶俐,没有人会比你形容得更好。” 

  “谁在这里说话?” 

  纱窗推开,老大出来。 

  “大哥坐这里。” 

  松开也没穿上衣。 

  男性就是这点占便宜,坦荡荡,赤裸裸。 

  “天气极热。” 

  “你看,万里无云。” 

  “这些日子吸收了的水蒸气,一下子都释放出来,又会大雨成灾:冲坏桥梁公路,交通中断。” 

  老二的声音传过来:“大哥说得似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碰巧他也只围着一条大毛巾。 

  大家都睡不着,索性围着吃水果聊天。 

  小山轻轻说:“大哥快结婚了吧,走近你俩,都觉得你们深深相爱。” 

  松开不讲话。 

  松远鼓励他:“勇敢争取。” 

  松开说:“我与你俩不同,你们的父亲就在眼前,有商有量,我老觉得在此寄居,需加倍懂事。” 

  小山意外,“那我呢?” 

  松开说:“小妹,你父母天天追着嘘寒问暖,大不一样。” 

  小山取笑他,“但凡一个人,没有什么就想要什么,廿多岁还希望妈妈唱安眠曲?不止是大哥,我也这样:十岁八岁还自称宝宝:‘宝宝肚子饿了’,‘宝宝不会做功课’,美好的童年的确叫人恋恋不舍。” 

  松开也笑。 

  他说:“哀已在咖啡店工作,生活正常,体质较前进步。” 

  小山扫一扫手臂,夜深,有点凉意。 

  “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小山看到三兄弟准备到地里工作。 

  她梳洗完毕扑着跟出去,只见收成车上大木箱载满一串串葡萄。 

  外公说:“这些全用来酿汽酒,即统称香槟,在瓶中发酵的葡萄酒,少量制作,用人手转瓶,酿成后供亲友享用。 

  小山看着丰富的收获,不禁心花怒放。 

  外公说下去:“余下的留着做冰酒,过了初冬再摘。“ 

  这时老二走过来,忽然抱起小山,把她扔到葡萄箱里。 

  小山呵呵大笑,乐不可支。 

  触鼻全是水果香,她取起一串葡萄往嘴里送,自觉像葡萄仙子。 

  外公说:“这里没你事,小山,你帮金送糕点到消防站去吧。” 

  金驶着车子过来,见小山白衬衫上印满淡紫葡萄汁,像一种扎染花纹,煞是好看。 

  车厢载着好些鸡肉饼蛋糕面食,天天运,日日清。 

  小山说:“乡镇居民仿佛一家人,在城市中,邻居互不瞅睬。” 

  金说:“所以我不愿意住城市。” 

  小山看到工人在葡萄园范围外挖防火沟。 

  金说:“工程已差不多了。” 

  小山看到沟道有三尺宽。 

  她不敢出声。 

  金这时说:“这场火非比寻常,火舌足高十尺八尺,真要卷过来,恐怕挡不住。” 

  小山连忙说:“不,不会烧过来,山顶石岩是天然屏障。” 

  “你听谁说的?” 

  “众消防员。” 

  “呵,这可叫人略为放心。” 

  “他们也说半个世纪未见过这种火灾。” 

  一路只见疲倦憔悴疏散居民重返家园,看到她们,自车窗探头出来。 

  “可有食物?孩子们肚饿。” 

  小山连忙下车,用篮子载满糕点及果汁清水递过去,暂时把小货车变作食物站。 

  “花玛酒庄,多谢你们。” 

  车子一部部停下来,交换消息。 

  “布朗家失窃,电器全被人偷去,趁火打劫,尤其可恶。” 

  “警报暂时解除,总算可以回家洗澡,小女不见了一只花猫,晚晚哭泣。” 

  “我家的狗也在忙乱中走失,希望它会回来。” 

  各人不胜唏嘘。 

  有人忽然说:“喂,遭遇这场世纪大火,我们却性命无恙,你说是否大幸?” 

  大家又振作起来,“快回家通知亲友,家母八十多岁住在阿省,担心得睡不着吃不下。” 

  一班人散了,另一伙又停下车来。 

  他们拿来一只玻璃瓶,吃了食物,随意付款,放入瓶中。 

  忙了整个上午,食物派完,她们回家。 

  瓶中款项,捐到消防站。 

  顺路经过,金建议去探访哀绿绮思。 

  一推开咖啡店门便看见她。 

  美女即美女,叫人眼前一亮,她秀发如云,穿白布杉黑裙,宛如吉卜赛女郎,正忙着写单子,客人与她搭讪,她低头不理。 

  金与小山坐下。 

  她开心地迎上来。 

  “两位喝什么,算我帐上。” 

  小山忽然伸出手,替她扣好胸口纽扣。 

  金说:“我特地来请你到花玛家帮忙,我巴不得有四只手,工夫来不及做。” 

  哀只是笑笑不出声。 

  “一杯香草奶昔,一杯咖啡。” 

  她一走开,金就说:“抛头露面,有什么好。” 

  小山诧异,“你应当鼓励她呀。” 

  金付了帐,给丰富小费。 

  哀绿绮思追上来。 

  她握住金的手,“在这里我是自由身,有上下班时候,劳力换取薪酬,没有恩,也没有怨,在花玛家,我仿佛是个戴罪立功的人:婆婆给我一个机会,我得做足两百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再也不能行差踏错……” 

  小山不住点头,她完全明白。 

  金也不禁动容。 

  “那是多么辛苦,连带约伯也失去自尊,我有过失吗,当然有,我已承担后果,我不想向任何人解释交待,你们放心,我会振作,但,我不会寄人篱下。” 

  小山泪盈于睫。 

  没想到这标致女子吃了那么多苦头仍然坚持一副硬骨头。 

  “我会好好过日子。” 

  金点头,“我们去看约伯。” 

  哀绿绮思回到咖啡店去工作。 

  金看着她的背影,“她有道理。”叹口气。 

  小山忽然问:“我呢,我是否软脚蟹?” 

  金拍拍她肩膀,“小山,读完书再论英雄。” 

  小小约伯在托儿所幼儿班学绘画。他认得小山,走过来招呼。 

  老师有点犹疑:“是约伯的朋友?”她不放心。 

  金说:“我们只逗留三分钟。” 

  她们与约伯紧紧拥抱。 

  一会她们就走了。 

  车子驶回酒庄,她俩看到一辆陌生出租汽车。 

  金也警惕,“咦,谁?” 

  有人走出来,“金,连我你都不认得了。” 

  小山定睛一看,只见一个金发中年女子站门口,穿着过窄套装,尖下巴,大眼睛,笑起来许多鱼尾纹,可是仍有一分俏丽。 

  金叫出来:“依斯帖,是你。” 

  女子哈哈笑着与金握手。 

  这可是个大熟人,谁? 

  女子转过头来看着小山,“我是花玛的女儿,三个男孩子的母亲。” 

  小山呆住。 

  呵,花玛家大小姐回来了,好不凑巧。 

  “家里真舒服。” 

  女子赤足,手上拿着一瓶葡萄酒。又问:“你是松开他们的朋友?” 

  小山向金使一个眼色。 

  金连忙说:“这是沈小山,是松开他们的妹妹。” 

  女子一楞,“妹妹?我有生过你吗?”她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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