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愣愣地呆望着他,一股潜藏的、模糊的情感渐渐清晰,在心头流窜。
他淡淡垂眸,将药碗放在一旁后,抬眼注视着她道:「我以为,妳应该已经明白我的心意。」
「我……」脸色微赧地垂下眼,勉强吐露心里的困惑:「我只是不明白……你是狼,我是人,你怎么会喜欢上我?」
「一开始或许是出自怜惜吧。」唇线微扬,他低缓地说着,一边伸指轻抚上她靠近眉心的那道疤痕。「当初为了两族的协定,我在妳额上划下这道朱疤,藉此感应有关妳的一切。」
「朱疤?」她以为这道疤是天生的。
「这得从妳还是个婴儿时说起……」他大略将最初的情况述说了下,才又接着往下说:「七岁那年妳坠河被我救起后,我便更加留意起妳的情况。这十年间,妳的心情、喜怒哀乐一切感受,我皆了如指掌,也感应到了妳内心深深的孤寂。我曾说过,我是为妳而来,还记得吗?因为不曾有过的怜惜:心疼的情绪,所以我来到了妳的身边,医治妳的病,也倾听妳的心……」然后,他再也放不开她;不管最初的动机为何,于他而言,都已经不重要了。
管玄歌微张着嘴望住他,愣愣地,连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自七岁起,她的病让她无法跟同龄的孩子玩在一起;她没有朋友,村民与她的接触更是少之又少,唯一常接触的姊姊对她又总是冷冷淡淡的;没人听她倾诉,没人能和她说说话。他说得没错,她很孤单很寂寞,但从来没有人发现,没有人像他对她这般用心,她的族人不曾,她的父兄也不曾……
微仰着脸,眼底泛着清波,她细细端详着他脸上的每分每寸,似要将他烙印般地看得分明透彻,脑海里同时浮现这段日子来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他们的缘起是如此奇妙神秘,是上天的安排吗?
他说,他为她而来,多么令人心弦震荡的一句话呵!
这么看着他笃定深情的眼,内心深处,她的灵魂也深深悸动着。可是……
「但我……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族女子……」芳心暗浮,粉唇不由地咬出浅浅齿印。她怕自己只会拖累他,带给他麻烦。
苍衣轻笑地摇了摇头,伸指抚上她莹白的脸蛋,温柔地描划着她的眉眼。
「妳是唯一知道我真实身分却不怕我的人。」在她眼里,他就只是他,而非世人眼里的妖魔鬼怪。「对我来说,妳是特别的、不可思议的。没有人能替代得了妳。」他柔声说着,双眸盛载情感,深邃如渊。
至此,她无言,默默地与他四目相对。
这一刻,情爱于她而言不再是陌生的,她的心顿时恍然有所领悟。当时会挺身为他挡箭的理由如今再清晰不过;爱苗已悄悄萌芽,只是当时的她犹懵懂不自觉呵。
随着两人眸光交流,一股轻轻浅浅,实则深刻人心的情感也在彼此之间来回旋绕传递,绵绵不断……
良久,苍衣重新捧起药碗端至她面前,道:「喝药了,再不喝都凉了。」
这一次,她听话地接过药碗,一口一口喝下药汤,也一口一口喝下他的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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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稷郎!你醒醒呀!」
这一日,平静的村子里陡然响起一声凄厉哀痛的呼号。
管晴欢跪倚在床边,心魂震颤地望着床上已无丝毫生气、脸色苍白若纸的夫君。伸出柔荑,微微发抖地抚上那张她深爱的容颜,触手的冰凉让她心口又是一阵猛颤……她的稷郎……死了?!
片刻后,村里几名闻声而来的妇人们纷纷靠近床边,有人伸手探了探稷匡的鼻息,跟着脸色愀然地垂下眼,低低地叹息了声。
「大小姐,姑爷他……他已经过去了。」唉!伤得那么重,拖了几天又不见族长回来,他们也束手无策啊。
管晴欢愣了愣,像是无法接受事实地呆愣着,好半晌,才喃喃启口:「不,他没死……他没有死。」说着,双手猛然抓住稷匡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着他,边喊道:「稷郎,你醒醒呀!你醒醒呀!」
「大小姐,妳千万要节哀、保重自己呀!」一旁的妇人赶紧阻止她,担心她情绪太过激动会伤了自己。「别忘了妳还怀着身孕,要是伤了胎儿可就不好了!」
最后一句话像一道响雷轰然劈进管晴欢近乎疯狂的神智,她瞬间呆了呆,停住摇晃的动作,而后缓缓地移回双手,轻轻抚上自己已明显隆起的肚腹……
「是啊,我还有宝宝……我和稷郎的孩子……」低声喃喃的同时,她的眼神也逐渐清明。「妳们回去吧,我想好好静一静。」
「可是……」几位妇人还是不放心。发生了这种事,族长和少主又迟迟未归,留大小姐一个人在这里实在不妥。
「妳们不必为我担心,我真的没事了,只是想好好静一静。」管晴欢再一次说道,神情很是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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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们见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依照她的话,一一离开。
待所有人都走了以后,她才任自己的泪水滚滚滑落。跪坐在床边,她眷恋不舍地瞅着稷匡死白的容颜,怜惜地抚过他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
「稷郎,你怎么可以死呢?你答应过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她哑声低语。「难道你忘了我说过的话了?失去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呀。」
床上的人依然静默,再也无法回应她。
她不由得凄然一笑,在心中吶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老天爷要夺走她唯一仅有的幸福和快乐?!
突然间,她的表情倏地冷沉下来,眼冒凶光,恨意炽燃。
不!不是老天爷!是该死的狼妖、该死的玄歌,还有该死的阿爹和大哥!她要他们为稷郎的死付出代价,她以她的生命起誓!
第九章
在银川北地足足找了十天,管崇渊与大鄢国太子一行人等,依然未能找到宝藏的所在。
「国师,到底是怎么回事?」鄢闾望着眼前的山壁,终于沉不住气地蹙眉问道。「我们已经在可能的范围搜寻了这么多天,为何仍未寻得半点宝藏踪迹?」
「嗯……」巫祝老者垂眼沉吟片刻,方才回道:「依巫史上的记载,加上我的感应,宝藏应该就在这附近没错呀,莫非……」
「国师可是想到了什么?」管崇渊急急问道。
「如果我猜想得没错,藏宝入口处该是被人封印,以致肉眼无法得见。」
「你的意思是,被狼王动了手脚?」鄢闾揽眉更深。
「嗯,也只有狼王才有这等能耐。」
「那……现在该怎么办?」管祁修也忍不住开口了。
「国师,难道连你也解不开封印?」鄢闾抬眼望向巫祝老者。
老者摇了摇头。「必得有狼王的咒诀,方能解开封印;而咒诀也只有施咒者才知晓,否则,就算耗费再大的气力,也只是徒劳无功。」
「也就是说,我们必须找到狼王才能得到宝藏?」
「没错。」
「可是,我们一路上都没看到半只狼影,上哪去找狼王?」管祁修不禁瞪眼道。「上回让他逃了,要再抓住他谈何容易?就算找到他,他会愿意告诉我们开启宝藏的咒诀吗?」这个道理连他这个粗汉都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