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积压的懊悔,让敕烈不禁自责的对昭阳喃喃道:“我实在不佩……得到你的爱。”
“没有你,我便没有爱。没有爱,生命就空虚得了无生意,我庆幸有你,爱更甘于给你。”昭阳真心回道。
他感动得红了眼眶,大手重重的将她拥入胸膛,难过的道:“可是我……可恶的伤你、羞辱你,让你只要一见到我,便怕得全身不自在,我……”
“不,”昭阳阻止他说下去,手环扣着他的手,“与其说我怕你,不如说那是我不想、也不舍惹你生气。”
她勾起优美的唇,幸福的道:“再说,你跃下暖心湖救我、挂念我高烧的身子,我对你便只有‘不悔’二字,其余都毋需再说了。”
“嗯。”敕烈只能含笑点头。
忽地他心口一阵剧痛,身子撑不住的压往昭阳身上。他闷声作呕,鲜血自唇角渗出。
“你怎么了?”昭阳不安的问,一种不祥的预感涌来。
他没有说话。
“求你让我转过身,让我看看你好不好?”她哀声道。
“别怕、也别慌,我只不过受了些皮肉伤。”敕烈忍住心口忽来的剧痛,隐瞒中毒的事道。
他的手劲不再,有的只是沉重的喘息,昭阳轻而易举的旋过身子,惊见他脸色惨白。
“天啊,不——”昭阳不可置信的猛摇着头,拼命的拭着他唇角的血,心急得好痛。
“没事,别担心。”敕烈带着极为不舍的眼神,和着满口鲜血劝慰道。
他想搂她入怀,安抚她的惊恐和伤心,可他却在碰触到她的肩时,整个人疲累的倒向她。
“烈——”昭阳惊呼,吃力的环住他。
她极为小心,轻柔的将敕烈靠在她身上,泪如断线珍珠般坠下。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你武功这么好,你一定知道自己中了毒,你为什么不即刻说……”她不禁悲从中来,有些语无伦次的哭喊着。
“别哭……别再为我掉泪……你这样……让我很不安、很歉疚、很……很不舍。”敕烈气弱的道。
他就是知道自己已身中剧毒,时间所剩不多,所以他才要好好把握住生命的最终,把对她的歉疚和苦衷全盘托出,让往后孤身在大蒙的她活得好些。
只是,他还有好多疑问尚不及向她探问,便要含恨而终了。
昭阳连连吸气,强忍住泪,语带哽咽的允道:“好,我不哭。我不掉泪。”
“你笑起来……很美,只……只可惜……我没……没给过你幸福,只让你悲伤哭泣。”敕烈轻轻阖了一下眼后,伸手掏出她染血的绣帕和一只全新的带翅怀表,勉强牵起唇角道:“希望这……能换得你……往后的……笑。”
敕烈吃力的将话说出,胸口剧烈起伏,不久,他阖上了湛蓝的眼,把自己所有的重量交给昭阳。
“不,求你别吓我,烈——”昭阳跪在地上,哭唤着他。
他已无法回应她的呼喊。
“不。不会有事的,不……”
她将他的身子翻转,手用力压着他的伤口。
“只要把毒血挤出来,毒便不会攻心,一定可平安脱险。一定会,一定会……”她喃喃安抚着自己。
但敕烈非但没如她所愿,反将最后的气息呼出,眉头未舒展开来便撒手离开了她。
昭阳泪花连连飘坠,双手紧抱着他,无法相信在这生命中最甜美的时刻,会尝到这最沉痛的死别。
她不禁带着对苍天无限的怨和恨,悲痛的哭道:“天啊,你安排让我遇见他、爱上他,难道只是要我尝尽生离死别之痛吗?你让我孤零零一人,我依然虔诚信你,如今我为忠于家国、孝于尊亲、仁于百姓、义于手足而出嫁和亲,你竟又夺我夫婿、夺我挚爱——呜……你不是慈心悲悯苍生的吗?为何独待我如此不公啊?”
昭阳的心死了、凉了,她握着他手中残留的余温,贴在她的热泪上,忆想着、感受着他对她的爱。
时间宛若停住,过了许久,昭阳呆然的执起敕烈递还她的绣帕,深情的为他拭去口角的血。
“烈,谢谢你,我终又得到我心中的天使了。”她笑着道。
她满怀幸福的戴上表链,然后紧抱着敕烈,平静的往深崖坠下。
那沾了两人鲜血的绣帕翩翩飞向天空,舞动着、见证着她对敕烈的爱。
狂风呼啸着,她恋恋无悔的深情望着他,为他展露最柔美的笑,只求即使喝了孟婆汤,来生依然能记得她的爱、她的敕烈,好让她一直陪伴着他。
第十章
“沈堡主?”敕烈讶然,难以置信的自床上撑坐起,吃痛中喃喃道:“难道是黄泉路上遇故人?”
“呵,我看你八成病胡涂、睡晕头了,往生之人怎有你那鲜红热血?再说你服了仙人所赐的续命还魂丹,阎王怎好不卖面子不让你还魂,是不?”沈宇海一如往昔的爽朗笑道。
“原来我没死,多谢沈堡主救命之恩。”敕烈欲下床拜谢。
“你快快躺好,免得出了差池,我可不好和阳阳交代。”沈宇海赶忙阻止道。
“阳阳?对了,你们都安好无事?那靖庭兄怎会说除陶儿姑娘和小铃子姑娘外,其余之人无一幸存呢?”敕烈躺回床上,欣喜却也满是疑惑的问。
“这真是说来话长。当年,青龙号黑夜遇袭击前会遭受猛烈撞击,当时船上的人大都醉得不省人事,我只好让陶儿扶着临盆在即的妻子随我杀出重围。
“但,敌众我寡,除小铃子意外的被某个黑衣人带走外,阳阳和陶儿便由沈广分别将她们以小船送出海,以求一线生机。幸好她们两人福大命大,先后被人救起,最终也都平安的回到中土。
“至于我和妻子幸好为四海云游的长眉道长所救,所以妻子才得以顺利将腹中胎儿产下,并医好我的残臂,连你服的那颗续命丹也是道长所赐。
“只是,碍于与长眉道长所约,我们一直到去年中秋过后才返回中土,与靖庭联络上。
“由于当夜伊德号未出手相救,而你始终隐瞒蒙古王子的身分,又只有与阳阳年龄相仿的小铃子一人被带走等等诸多疑点,靖庭当年才会对你心存芥蒂而有所隐瞒。”
“原来如此!”敕烈恍然大悟,不禁心急的解释道:“可是那夜伊德号上所有人也受蒙汗药控制,待天亮醒来,才知道……”
“这些长眉道长都已和我说了,我相信那是有心人蓄意布下的局,无非是想挑起你我敌对。只是,我唯一尚不明白的是,你为何始终隐瞒蒙古王子的身分?”
“这只能怪我当年幼稚,自以为远走他乡后,便能将四处征战的使命和巩固王朝的责任抛开,才会让人利用了这一点。”敕烈扼腕。
“这就是谎言的可怕之处。”沈宇海谅解,拍了拍他肩头道:“我想每个人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苦,还好上苍待我们都不薄,我和沈广及时把坠崖的你们救起。”
“坠崖的我们?”敕烈心急的弹起身。天啊!他阖上眼时还担心死心眼的她会做傻事,没想到她还真……
“这……这会儿她呢?”敕烈顾不得伤口拉扯,四处张望道。
“她?我想她大概已将调来的明兵送回甘肃,也把黑风崖内的人都带回去了吧。”沈宇海回道。
“爹,我看姊姊搞不好这会儿还因未费一兵一卒便雪埋金兵救了大蒙数千将士,正受可汗赏赐呢。”一个年约六、七岁的男孩随沈夫人出现于门口,不是滋味的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