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郁晨随意的挥挥手,望着被带上的房门,心想:自求多福吧,晚上可得记得跟她讲清楚,我的帮忙到此为止了。
再玩下去,恐怕引火自焚,下场不妙。
第五章
羽茵欣悦的和段兆阳下楼,感念郁晨的大力促成,心里计划着待会儿看完电影再请他去喝茶,好好聊一聊。就我们两个人,可得好好的把握机会。胸口怦怦直跳,小鹿乱撞般,暗自窃喜着,几乎忍不住想朗声大笑,高声欢呼。
到了机车停放处,两人是各骑一台来的,羽茵一边牵机车,一边甜笑着问:“你想看那一部片子?”
完全没有注意到段兆阳的异常沉默。
段兆阳坐上机车,抬腕看了看表,闷声回道:“不早了,改天再看吧,你刚喝了酒,我送你回家好好休息。”
羽茵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不知如何收拾。她一直以为段兆阳的意思是要两人一起去看电影的。
来不及掩饰的失望明显的摊在阳光下,她有着一瞬间的难堪。
段兆阳却丝毫没有任何安抚的言词,径自戴上安全帽,发动机车等着她。
羽茵勉力收拾混乱的情绪,也跟着上车,带头驶向她租赁的宿舍。
全罩式的安全帽,暂时提供了她一个隐秘的空间,十几分钟的距离,使她获得了一点舔舐心伤、平复难堪的时间。
她陷入了自怨自艾、自伤自怜的情绪中,一路顺畅的路况,正是她忐忑不定心境的反讽。从来没有一次如现在般迫切希望交通阻塞、大排长龙,好让她争取更多的时间来疗伤止痛,在下一次与他面对面之前。
段兆阳不疾不徐、不远不近的紧跟在她车后,透过后照镜,她入迷的频频顾视他赛车手般的英姿,心底不断的为他编借口、找理由,好安抚自己的失意落寞。
上了一夜的班,早上又接着做那么多粗重的工作,任谁都会受不了的,他一定是很疲倦了。
车子即将到达宿舍之前,羽茵的情绪已又重新振作了起来,郁晨的叮咛鼓舞响在她的耳侧——
“借酒壮胆,没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喜欢就要勇敢的说出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她仰望蔚蓝的天际,郁晨自在无畏的表情在空中显像,像个妖女教头般对着她微笑。
羽茵深吸一口气,强自镇静,摘下安全帽,对着停在身侧的段兆阳摆出最自信的笑容,邀请他:“陪我上来喝杯茶好吗?”
段兆阳凝视她鼓足了勇气强撑的坚强,心下不觉一动!选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吧,一次把态度表达清楚,省得让她日后多伤心,希望愈大,失望也愈深呵,他并不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扮演欺骗感情的负心汉。
两人前后上了楼。
羽茵住的是雅房,一层楼隔成几个房间分租,共用一套卫浴。空间不大,一进门入目的就是一张双人大床,简陋的书桌旁一张椅子,无论是桌上、椅上都堆满了杂物、衣服,一座老旧的布厨摆在角落,看得出已衣满为患,歪歪斜斜似随时会倒下来。
唯一一样较新颖的摆设是一台廿九寸左右的大电视,正对着床稳稳的立在床尾的矮柜上。
由慕郁晨的居所到这里,环境有如天壤之别。段兆阳局促的站在所余无几的空地上,霎时使整个房间显得更拥挤不堪。
“坐啊,我这里很小又很乱,不好意思。”羽茵歉然的指指大床请他坐,自己则忙着翻找干净的茶杯冲红茶。
她不是不自卑的,对于自己的居所如此杂乱,她难免有着深深的无力感,觉得今天一切都走了调、失了控制。但以刚才的情况,不是请他上来,恐怕他也不会答应再去茶艺馆坐坐的要求,为了留下他,也只好不管那么多了。
段兆阳尽量让自己舒适的靠着床头而坐,由着羽茵开电视给他看,忙进忙出的烧水泡茶。比较起来,羽茵无疑是个殷勤的主人,尽力的“侍奉”着客人,使其安适。
而慕郁晨,段兆阳想起她大刺刺的把煮了一半的午餐交代给他处理,斜靠沙发让客人帮她洗碗收桌子的疏懒,甚至连送客到门口都不肯,不动如山的窝在椅子里懒懒的挥手……
唇上不自觉的绽出一抹轻笑,有着不易察觉的宠溺味道,像是想起家里豢养的宠物猫。
忙碌的羽茵瞥见了那抹笑痕,心中一喜,忙得更起劲了。她把茶端到床边的小台子上,又准备了些瓜子、干果,自己也在床沿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这里太简陋了。”她红着脸一再的道歉,为了不能提供更好的环境而惭愧着。
“也很好了,我觉得满舒适的。刚下台中的头两个月,我住的地方才真的叫糟呢。”段兆阳不得不打起精神安抚她,怕她真要自卑到去跳楼了。
“其实刚刚你在洗碗的时候,郁晨才对我说过,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我也这么觉得,现在的女孩大多好逸恶劳,只一味追求流行、享受,像你这样温婉勤俭又会照顾人的,真的很少了。”嘴巴说着,脑海又浮起郁晨的玫瑰浴、烛光晚餐,还有高挂双脚,斜躺听音乐的风姿,不由得又笑了。他讲的不就是她吗?
这样磨人的妖女,却坏到他的心坎里去了,让人只想好好的疼宠她,一点也不介意她的“无德无性”。
羽茵耳里听着赞美的话,眼里瞧着他温柔的眼神、笑意,心头如沐春风,百花绽放,直想像窗外的鸟儿般振翅飞翔,大声向全世界说出她的快乐。
毕竟是单纯青涩的小女孩,娇羞得红了耳根,怯怯的问:“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很好?”期盼的眼神殷殷的在他脸上梭巡更明确的肯定。
“真的啊,以后娶了你的,一上定有福了。”但绝不会是我。
“那——那——”你有女朋友了吗?“那”了老半天,这句话却始终问不出口。
该说清楚了,段兆阳暗下决定。
“我也有个喜欢的女孩,可惜她不像你这么温驯体贴,擅于照顾人。”段兆阳露出一股苦恼之色,像要倾诉什么心事般,低低的叹道。
“你——你有喜欢的女朋友了?”羽茵只觉一道闪电朝空劈来,雷声在脑海轰隆作响,听不清自己究竟讲了什么话。
“还不是女朋友,不过早晚就是了,我一定会把她追到手的。”段兆阳故作毫无所觉般喃喃低诉。
“你——你很喜欢她?”羽茵接着问下去。反常的镇定,心头只觉麻麻的,不觉得痛,还未从震惊的麻痹下回过魂。
“嗯,我很欣赏她。她很特别、很吸引人,如果她也有你的贤慧,那我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不过感情的事是毫无道理可言的,我不该太贪心,对不对?”恍如已把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当知己般对待。
先下手为强,这个法则段兆阳一向清楚。与其让她鼓起勇气表白,再面对残酷的拒绝,不如让他一刀斩断她的绮思恋慕,明示此去无路。
长痛不如短痛,她还年轻,复原的能力还很快,不该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她——她在桃园还是台中?我们认识吗?”段兆阳的赞美对她无疑是一个讽刺,羽茵强烈的想要见一见这个虽不“贤慧”,却能让如此英挺俊伟的男子心折的女人。
“她是来台中以后才认识的。”段兆阳端起茶喝了一口,掏出烟点上。
他想起第一次去溜冰的惨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