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面前一脸阴晴不定的灵征,或许是作贼心虚的缘故吧,她隐隐有些恐惧。
「王上莅临凤仪宫,敢问有什么事吗?」她鼓起勇气问道。
「你擅自出宫?」灵征不答反问。
眼见行踪败露,月蘅蓦然心跳加速。
「是。」迟疑了一下,她坦承不讳。
灵征优雅的唇角微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去找少炎?」
他状似无害的诡谲笑容让月蘅没来由地感到害怕,她不禁倒退了一步,畏惧的神态表露无遗。
「是,我去看他。」她硬着头皮回答,心里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惹到一个不能惹的人了。
照理说,她是不应该怕他的。他能把她怎么样?大不了也只是毒打一顿。可是尽管这么想:心里还是感到……莫名的害怕。
「怎么?你怕我呀?」灵征微笑地向前跨了一步。
「你……」月蘅不自觉又退了一步。
「我看是不会吧!因为你很有胆量,敢在大殿之上、在众人面前对我叫嚣。」
「你……你对我的言行有何不满,那就直接说,何必故意以这种态度惹恼人。」她鼓起勇气说。
「就怕直接说了,有人未必听得入耳吧。」灵征似笑非笑地说。
「我不是那样的人。只要你奸好跟我说,我又怎么会不听?」
「是吗?那你在大殿上的行为是什么意思?」
「我不觉得我有错。」月蘅别开脸,坚决地说。
灵征神情瞬间一冷。
「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当面冒犯我的威严,这还叫没错?原来伏龙帝是这样教导你的!」他冷笑着说。
「我的行为我自己负责,不要牵扯到我的父王!」
「堂堂春之国的长公主,被教育成在内不敬夫婿、在外忤逆君王,这不是伏龙帝的错,莫非是我的错了?」
「我……我没那么说。何况,我今天也不是故意当众忤逆你,我只是想替少炎将军说情。」
「你跟少炎什么交情,轮得到你替他说情?」灵征的神情隐隐有些恼怒。
「少炎将军素来对我友善,我视他和东潞将军如同朋友一般。」
「你视他们如同朋友,很好。那我呢?」
不意灵征有此问,月蘅微微愣了一下,才慢慢道:「你……自然是我的夫婿。」
「啊!你还记得。」灵征赞许似地微笑点点头。
月蘅看得出他明显的嘲弄,不禁有些不悦。
「这是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我才想要问你。大婚至今,你的态度为何让我从来察觉不出我们的夫妇关系?」他反问。
月蘅不由得语塞。
「怎么不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她对灵征的态度不敬不善,那是事实。
之所以如此对待御虎王,全是因为她不想爱上他。
这么一想,她也开始觉得对灵征有些歉疚。
「对不起。」她低头了。
她的反应大出灵征的预料,一时之间反而不知要如何应对。
「这次在众人面前忤逆你,我也自知不对,只是当时太过情急,因此对你有所不敬,月蘅在此赔罪。」她说。
灵征本来想再说些什么,见她如此,也不忍再咄咄逼人。
「罢了。」他转过身去,迳自走到床沿坐下。
「你原谅我吗?」
「不原谅,难道也打你三百杖?」
知道御虎王怒气已消,月蘅微微一笑。但看到灵征居然开始动手卸除自己的衣服,迳自在她的床上躺下,她的笑容不由得僵住了。
「你……你不是原谅我了吗?」她尴尬地问。
「是,那又如何?」他优雅闲适地闭上双眼。
「那你怎么还在这里?」
也难怪她会讶异,灵征已经许久不曾与她同房了,连踏进她凤仪宫的次数都极少。
「我是你的丈夫,睡在这里有什么不对?」他睁开眼,好笑地问。
月蘅这才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好笑。
她是人家的妻子,怎么会问自己的丈夫这个问题呢?
「过来吧。」灵征说道。
虽然有些羞怯和不习惯,月蘅还是顺从地向他走去。
她必须记得,她是御虎王的妻子。
第四章
秋意袭人、西风阵阵的午后,月蘅身后跟随着几名宫女,在后宫花园里玩赏闲逛。
时节将近深秋,花园里已是百卉凋零,只有几株菊花和一些秋单还生意盎然。
月蘅对于秋草荻花情有独锺,偶尔看到几株秋草长得饶有情致,便命宫女撷取,捧在自己手中。
正玩赏着,突然宫女来报——
「秋妃娘娘,左将军大人参见。」
听到东潞突然进宫,月蘅心里也感到奇怪,便顾不得其它,立即召见。
「末将叩请秋妃娘娘千秋。」东潞低着头行礼,神情凝重。
月蘅见此,感觉有异,连忙问道:「东潞将军,怎么了?」
「禀秋妃娘娘,负责在春之国注意春后情况的士兵今日回报,说是春后病势严重,恐怕……恐怕命在旦夕。」
乍听此言,月蘅如遭雷殛,手中的花单不禁散落一地。
「你……你说什么?详细情形呢?快快告诉我!」她颤抖着声音问道。
「他们说,春后病得相当严重,这几日来,几位御医都已经不敢下药。如今春之国上上下下,已开始预备春后的后事,恐怕是……」
月蘅怔了片刻,突然往外疾走。
「秋妃娘娘,您上哪里去?」
东潞见她神色大变、举止失常,情急之下连忙抓住她的手腕。
「我要回春之国!我要回去看我的母亲!」
「秋妃娘娘使不得!请你不要冲动。」东潞紧紧拉住她,急出一身冷汗。
身旁的宫女见状,也赶忙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娘娘,左将军大人说得是,请您先冷静下来!」
「你们放开我,我一定要回春之国!」
「娘娘使不得!不是奴婢们敢放肆阻拦,而是娘娘真的不能回去!」那群宫女相偕跪下,情急地说。
月蘅听到这句话,倏地停止挣扎。
东潞见她不再挣扎,也立刻放开箝制她的手。
「我为什么不能回去?」她问。
「禀娘娘,依照惯例,已出嫁的公主终身不得返回故国。除非……除非那些宫女们吞吞吐吐,似乎有所忌惮,不敢直言。
「除非什么?」月蘅急得快崩溃了。
一旁的东潞代替她们说道:「除非圣上驾崩,娘娘才能再踏上故土。」
月蘅闻言,心中不禁窜起一阵凉意。
「是啊!娘娘,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您万万不能回去。如果您回去了,这是非常不吉利的事啊!希望娘娘三思!」
月蘅茫然了,怔在原地,神情空洞,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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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月蘅劝回凤仪宫后,东潞来到灵征面前复命。
他原就是奉了灵征的命令,将春后病危的消息传达给月蘅的。
「她的反应如何?」灵征问道。
「万分激动。本来娘娘一直坚持要立刻返回春之国,但在众人的劝说之下,如今已经冷静多了。」
灵征沉吟片刻,「嗯,没事了,你退下吧。」
「是,末将告退。」
东潞离开之后,灵征立即前往凤仪宫。
走进寝宫,只见一室昏暗,月蘅一个人坐在床沿垂泪。
他静静地来到她面前。
「你很担忧春后的安危?」
月蘅没有回答,恍若未闻。
「你想回春之国探视春后?」
月蘅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依旧沉默着。
她乍听消息时,是真的很想回春之国,然而现在,她已经不这么想了。
她不能回去、万万不能。
东潞说得对,秋之国上上下下没有人会同意她回返春之国。就算她执意回去,也没办法踏出秋之国的国土一步,因为,她这样的行为是对秋之国的国王——也就是她的夫婿大大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