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能吃晚饭?”冷敖有些不自在。若男今天的怪异是因他而起的吧?
“不是要等温若风吗?”晓晴很少开口。
“啁——是。很久没见若风。”冷敖说。
“我们每天都见他,他在学校。”晓晴又答。
“雨浓呢?”若男忽然提起。
“他也有十天没来。”冷敖淡淡地说。
“听说他的前妻回来了,而且和现任丈夫离了婚。”若男是望住雪凝的。
她今天来做什么?刺激每一个人。
“是。我们已经见过淑贤。”雪凝平静如恒。
“怎样?听说她很精明能干,若风说的,他的一个同学认识淑贤。”若男说。
“大概是吧”雪凝笑了。
“这就是雨浓少来的原因?”若男还不放松。
“不。他每天都有电话来约雪凝。”冷敖本能地保护妹妹:
“是雪凝没有空。”
“啊——”若男拖长了声音。
她才真的变了,完全不是平日爽朗、大方,有男人作风的若男。
“温若风来了。”晓晴叫。
若风还是一如往常,展开温暖如风的笑容,非常潇洒的大步走进来。
“到齐了吗?”他第一眼还是看雪凝:“我是说我们原班老朋友。”
“雨浓缺席。”若男还是不肯放手。
“刚才跟他通了电话,他有事不能来。”若风说。
“什么事比老朋友相聚更重要?”若男问。她那语气——简直像挑拨离间。她是原来的若男吗?
“是淑贤和儿子坚志的事。”若风望着姐姐。
“这雨浓——”若男摇摇头。
连冷敖也忍不住摇头了,怎么她今天的言语、态度竟恶劣至此?
“是不是等会儿看电影?”若风还不识趣。
“不去了,晚饭之后下围棋。”若男答。仿佛大家已答应了她似的,由她去安排一切。
“谁下围棋?雪凝和晓晴?”若风问。
“她们要温习,我跟冷敖下一盘,你可观战。”她说。
晓晴脸色当然不好,她看冷敖,他不出声,没表情,她也只能忍。
今天她能表现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一言为定。”若风对着雪凝:“雨浓说你的弹琴造诣一流,我可有机会欣赏?今夜?”
“我不是时时有情绪弹琴的。”她摇头:“而且不习惯有人在旁边听。”
她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不能令若风有个错觉,若不是雨浓也不会是他,他和雨浓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他没有资格代替雨浓的地位。
“那我就等机会,”他真有耐性:“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你有心情、有情绪又不介意我在旁边。”
“若男才说女人固执、不肯改变是值得骄傲的事。”雪凝微笑。“我也是那么固执的人。”
她笑得那么美,令他看得发呆;另一方面,她不留余地的话也着实伤了他的心。
电话铃响,她顺手接听。
“你?是,我是。不,我没有空,家里有些客人,我也要温习,讲勿来接我,再见。”她收线。
每一个人都清楚地听见她的话,每一个人都用疑惑又诧异的视线望着她。
她看大家一眼,耸耸肩。
“可以吃饭了吧?”她站起来,毫不介意地说。
“雪凝,是雨浓?”冷敖最关心。
她但笑不语,拖着晓晴走向饭厅。
“雪凝——拒绝了雨浓?”若风喃喃地:“为什么?”
“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男也问:“淑贤?”
“走吧!可以吃饭了。”冷敖站起来,也不回答他们。
雨浓也真沉得住气,雪凝不答应他的邀约,他就不出现。
他虽然每天电话不断,雪疑心中也不高兴。
“不要这么强硬,一直拒绝下去,如果他以后真的不再来呢?”晓晴担心的。
“那表示我们没有缘分。”
“你太强硬。”晓晴还是那句话:“现在大多数的男人都没有耐性。”
“我不要大多数的男人。”
“会不会后悔呢?”
“那是另一件事。”雪凝淡淡地笑:“我相信会后悔,但原则必须坚持。”
“你到底要他怎样?”
“很简单。我或淑贤,其中不可能有犹豫。”
“他分明选择了你,否则他那么忙,每天还电话不断。”
“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心虚?”
“是你拒绝了他。”
“他可以自己来。他现在并没有表示决心。”雪凝是钻牛角 尖。
“你太骄傲了。”
“不是,我坚持原则。”雪凝笑一笑:“不要谈他,你和哥哥晚上看电影?”
“诚心邀请你一起去。”
“开玩笑,我不会做灯泡。”雪凝拍拍她:“我在家练琴,今天有这心情。”
“随便。”晓晴愉快地和她分手:“我回家换衣服,冷敖会来接我。”
“在温若男面前你得了全胜。”
“也受了不少闲气,不过——都算了,因为冷敖表现肯定,没有犹豫,所以我认为值得。”
“你会很幸福。哥哥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
“难道雨浓不——”晓晴说一半自动打住。
“雨浓以前爱过淑贤。”
“我怀疑。”晓晴说:“那样的女人雨浓不可能爱上,他的品味不会那么差。”
“爱情不讲品味。”
“不再跟你讲了,你固执得好像一头牛。”
雪凝嫣然一笑,转回居住的根德道。
这条路以前是很美的。那是地铁还没有通车之前,根德道是出名的静,尤其下午四点那家著名的幼稚园放学后,此地静得连落叶声都听得见,小时候兄妹俩常在黄昏出来散步,那种宁静,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至今不会忘。
但是如今地铁站、的士站——总有一大排的士排队在那儿。每天都是人潮涌涌,静是不可能了。
虽然冷家在根德道的另一头不受影响,但气氛已破坏无遗。
现代文明带来了交通方便,但自然的一切就遭到破坏。值与不值就很难下定义了。
家里是安静的。
前面园子就四五千呎,房子在四五千呎之后。但是冷家人少,尤其现在,雪凝觉得好冷清。
“妈妈在家吗?”她问工人。
“刚出门,晚上和老爷有应酬。”
应酬,是大人的世界。
洗澡换衣服,弹了一阵琴。谁说她今天有心情?不过是骗晓晴的。
琴声凌乱得令自己也生气,算了,吃晚饭吧!
一个老工人服侍她。
“哥哥呢?”她看见只有自己的一双筷子。
“少爷回来换了衣服又出去了。”
是。冷敖和晓晴有约会。
全世界大概只剩下她孤独的一个人。
叹一口气,连饭都不想吃。
“我叫厨房给你煮一碗面,好不好?”老工人对她非常非常好。
“不。我在外面吃了东西,吃不下。”
“我陪你在花园散散步。”
“不了。我想上楼休息。”
“我陪你看电视。”老工人还当她是小孩子。
“我做功课。”雪凝“逃”了上楼。
“太”关心不是不好,但也绝对不是“好”,是负担。
房间里一样冷清,她坐在书桌前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情形,全是雨浓引起。
雨浓。
电话铃响了。
打电话的不是晓晴就是雨浓。此时晓晴不可能打电话给她,是雨浓吧?
“今夜还是没有空?”他温柔地问。
听到他声音,想起他潇洒、英俊的模样,心都揉碎了。但——她坚持原则。
“今夜——我想弹琴。”她福至心灵地说。
“不愿出来?” “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一定要我出来。”
“我也是坚持一定——不过弹琴很好,我很怕听你说要温习功课,很没希望的样子。”
“希望?”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