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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页

 

  迪之苦涩地望着我们:「我突然不知道最爱哪个男人?」

  「也许是太多的缘故。」我说。

  二十七岁,是应该过独立生活的时候了,我决定拿积蓄供一个小单位,我看过很多房子,湾仔那一间最便宜,地点也好,间格实用,又有升值潜力。最后,我还是选了跑马地的单位,楼龄比湾仔的那一栋旧,面积较小,售价却贵了十万元,因为跑马地的单位里,有一个小阳台。虽然三个人一起挤在阳台上,便再没有多余的空间,那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阳台,却给我很大的满足感。

  替我搬屋那一天,光蕙跟迪之说:「你也搬来跑马地吧,我们大家可以互相照应。」

  「待我结婚后才搬来吧。」迪之说。

  「你跟田宏结婚?」光蕙问她。

  「他说过会娶我的。」迪之躺在我的床上说,然后她又问我:「你为什么买单人床?」

  「我一个人睡,当然买单人床。」

  「有男人来留宿怎么办?」

  「我一个男朋友也没有,谁会在此留宿?」

  「林方文送给你的瓷象老人,你也搬来了?」光蕙按下音乐盒的开关掣,艾尔加的《爱情万岁》从音乐盒里传出来。

  「太凄怨了。」迪之抱着我的枕头。

  「不要再听了。」我把音乐盒关掉。

  「林方文知不知道你跟徐起飞分开了?」光蕙问我。

  「我怎么知道他知不知道?」

  那天晚上睡觉时,我还是听了一遍《爱情万岁》。

  入伙后不够十天,一晚,迪之深夜来拍门,我开门的时候,她哭得象个泪人。

  「田宏交了新的女朋友。」

  「今天晚上他不在家,我随便翻翻他的抽屉看看,看到一张照片,是他跟一个女人手牵手合照的,日期是十天前。那天,他告诉我,他要陪他妈妈吃饭,原来是跟那个女人一起。」

  「你有没有问过田宏?」

  「没有。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没有回家。」

  「为什么不问清楚呢?」

  「问了又怎样?难道要他亲口对我说,他爱上另一个女人,他已经不爱我了?我已经受过男人很多伤害,我不想再伤害自己。」

  「你打算怎样?」

  「离开他。」

  「你可以那么潇洒?」

  「我不是今天才发现他不爱我的,我今天为什么要翻他的抽屉?正是因为我觉得他不再爱我。」迪之高声饮泣:「他已经三个月没有跟我做爱。」

  我很讶异,迪之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她一定很痛苦。

  「我偷偷找过卫安,跟他上过两次床。我不爱他,但我有那个需要,我觉得自己象一个怨妇。当一个男人不再碰你,那就完了。」

  「是什么原因?他不是说过会娶你的吗?」

  「他还不想安定下来,所谓美丽的婚礼不过是一部分的情话罢了。每个男人都说过会娶我,结果呢?我曾经很看不开,但对田宏,我是心死了。明知留不住的,不如潇潇洒洒地放手。我觉得我的心好象有一道疤痕,早已结成厚茧,现在即使再被伤害一次,也不象从前那么痛了。」

  「我叫光蕙买酒来,我们一起喝酒好不好?」我向她提议。

  「好!我想喝酒。」迪之哭着说。

  光蕙很快便捧着两支香槟来。

  「这两支香槟很贵的。」光蕙依依不舍。

  「用来庆祝分手最好!」迪之抢过香槟。

  我站在阳台上喝第一杯香槟,向天空说:「爱情万岁!」

  阳台下,一辆红色法拉利跑车戛然而止,一双男女走下车,女的那个是乐姬,他们好象正在争执。

  「你们快来看看。」我把迪之和光蕙叫到阳台上。

  那个男人看来有三十多岁,衣履光鲜,乐姬穿着一件白色外套,一条粉红色迷你裙,展露她最引以为傲的一双玉腿。他们正在吵架,我听不到他们吵什么,那个男人好象发很大脾气,他们吵了一阵子,男人要上车,乐姬拉着他,男人坚持要上车,乐姬在哭,男人甩开她,上车后,更把她的皮包抛出车外。乐姬用身体把车子挡住,那个男人竟然开车离去,乐姬可怜兮兮地拾起地上的皮包。

  「她也有今天。」迪之笑说。

  「那个男人,我好象在一本财经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光蕙说。

  「乐姬的男朋友一定非富则贵,否则,便是很有名气。」我说,「林方文是个例外。」

  「征服林方文有满足感嘛!」光蕙说。

  「来!我们为乐姬给男人抛弃庆祝!」迪之把一瓶香槟倒在街上。

  「这瓶香槟很贵的!」光蕙制止她。

  香槟象一阵雨洒在乐姬身上,她抬头看看是谁的恶作剧。

  「Hi!」迪之向她扬手。

  我和光蕙拉着迪之飞奔回屋里,三个人倒在地上大笑。

  「你猜她知道是我们吗?」迪之问。

  「这里是十五楼,她认得我们才怪!」光蕙说。

  「我爱死这个阳台了!」我说。

  若不是那个阳台,我不会看到象乐姬这种战无不胜的女子,竟然向一个男人乞怜,她也不过如此吧?多么不可一世的女子,在爱情或物质面前,还是要低头。

  迪之和田宏的分手很简单。一天,她乘着田宏不在家,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的时候,把他和那个新欢手牵手的亲密合照用胶水黏在大门上。

  那天之后,田宏没有找她,曾经多么缠绵的两个人,就这样平淡地分手。分手后的迪之,反而开心了很多。田宏有三个月没有碰她,那三个月的煎熬,比分手更难受,我们只是接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分手。

  九二年的夏天来了,只有光蕙仍然陶醉在恋爱中,然而每个星期,她都会跟何明翰吵一次架,然后他们又好象爱得更紧要。那也许是三角关系最吸引的地方吧。

  迪之提议去南丫岛游泳。

  「很久没有见过邓初发。」

  「你通常是失恋才想起他。」我揶揄她。

  「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他有义务照顾我啊。」迪之理直气壮地说。

  邓初发在码头接我们,他的样子和以前没有多大分别。他在南丫岛做些度假屋的生意。他除了没有出息之外,人倒是很好。我记得他从前对迪之说过,会参加奥运,有些男人,总是在女人面前才有梦想。

  邓初发弄来三只风帆,在沙滩上教我们玩风帆。我跟徐起飞也玩过几次风帆,迪之技术最好,早已驶到海中心,光蕙从未玩过,频频掉到水里,邓初发忙着照顾她。

  那天的风很大,我拉着帆,很快便乘风而去。我的风帆离岸越来越远,我看不见邓初发,也看不见迪之,我开始有些害怕,想转变航道回去沙滩。天上突然乌云密布,海水汹涌,风越来越大,把我吹得东歪西倒。

  我从来没试过那么惶恐,那一刻,死亡和我已经很接近。我还没有听过林方文说「我爱你」,如果那样死去,我很不甘心。

  邓初发和迪之驾着快艇来找我。邓初发把我抱住。

  我不停地颤抖。

  迪之脱下外套让我穿上:「现在没事了,在海上漂流的时候,你想些什么?」

  「男人。」我说。

  「我知道。是哪一个男人?徐起飞还是林方文?」

  我苦笑。

  「是不是林方文?想他也应该,万一你刚才死在海上,能替你写一首动人挽歌的,只有林方文。」

  「你已经想到挽歌了?我叫他预先替你写一首。」我气她。

  「我的挽歌?我的挽歌一定是一首怨曲,一个女人,不断遇上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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