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兰泽……你一直都是啊!”潘磊上前将她紧紧地拥人怀中,惊愕放她冰冷湿透的身躯。
“你就这样冒着风雨来?你……”潘磊心疼地捧着她的脸,用双手温暖着她。
“我不要再离开你了……好不好……”兰泽轻轻地,略微哽咽地说。
“我爱你,采采……请你……再也不要离开我……好吗?”潘磊深情地说。
“除非你不要我了……”兰泽泪流满腮。
“相信我,我永远爱你……”
兰泽哭倒在他的怀理,这一生一世,她别无所愿,只希望能天荒地老,跟随着他……
明月,微雨,无尽的深情包围着他们,远处的长安城静谧而安详地沉睡着。
第六章
“采姊姊,磊哥像我一样儿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啊?”小苹坐在溪畔的石头上,一双赤足在水里轻轻拍打,问正在洗衣的兰泽道。
“……”兰泽暗愣了一下,放下了手边的衣物。
自她夜奔以后,潘磊便带着她在村里住下,村里的人们世代务农,只在每月中在市集摆摊贩卖自家农作,小苹和她的爹娘也住在此地,村里的人对他们“夫妇俩”都十分友善,丝毫没有怀疑他们编派的故事——兰泽是潘磊自小订亲的妻子,青梅竹马,而潘磊自赴京后便无消无息,忧心如焚的她便干里跋涉来寻他,没想到竟让他们在城里巧遇了!兰泽复名采采,从此洗净铅华,与村里的妇人们一同洗衣种菜。
“哎呀!丫头,你没瞧见你采采姊正忙着吗?去去去!别来烦我们洗衣。”兰泽还没说话,小苹的娘却先抬起头来说了她几句。
“没关系……我只是得想想,好些年前的事了。”听兰泽这样一说,小苹嘟起的嘴才恢复了笑容。
兰泽嘴边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想像着十一、二岁的潘磊是什么模样……
“他不太说话,不像邻家的男孩们吃喝着出去玩…那个时候他就在作诗了吧……”兰泽道。
“那跟现在没两样嘛!”小苹有些失望地说,本以为可以听见他的一些模事。
“哪像你这野丫头,成天只知道玩!”小苹的娘插嘴道,继而转向兰泽说:“潘先生是读过书的人,你们夫妻俩跟咱们很不同呢……这小村对你们来说可能寒酸了点…….”
“别这样说呀大娘,咱们同住一村,没什么差别的,他和我都很满意现在的生活。”兰泽的脸上充满幸祸。
“真羡慕你们的恩爱……”另一名浣衣的姑娘芝芝道:“以后呀……我也要嫁这么疼我的男人……”
“芝芝,少作梦啦……也不照照镜子,人家采采姊美得像花呢……你猜………”芝芝的好姊妹玉岚取笑她道。
芝芝瞪了她一眼,道:“嘴碎!”两人同时爆出笑声。
“难怪磊哥那么爱你……”小苹望着兰泽不施脂粉却清新美丽的侧脸,不掌有些羡慕,有些嫉妒。
兰泽望着水面的自己,她许久没有仔细照镜子了,几乎要忘了自己的模样,容颜不长好,她唯一的愿望,便是与潘磊白头不相离……
“什么时候添个孩子呢?村里好久没有小娃儿了。”小苹的娘微笑问道。
提到孩子,兰泽又是一怔,从前她最不想要的负累便是孩子。所以每日必喝药汁,与潘磊一同生活也好些个月了,她一直没去想过这问题,她心满意足地当着他的妻,但孩子……
“这事哪说得准呢……”兰泽低低地说,小苹的娘当她是害羞,也就笑着不再追问。
“磊哥和采采姊的孩儿一定很讨人喜欢……”小苹喃喃道,仿佛已看见了粉雕玉琢的小娃儿。
兰泽有些恍惚,不自觉地抚着她平坦的小腹,跟他有个孩儿……只是,她多年喝下的药汁,极有可能让她这一辈子都无法生育……
“男儿重功名,有了家累反倒不能专意了吧……一切顺其自然吧……”兰泽回道,说罢,又继续搓洗着衣物。
“采采…”
远处传来潘磊的呼唤声。
“说人人到,瞧,他一心记挂着你,倒亲自来了。”小苹的娘噗哧一笑。
兰泽报以微笑,对愈走愈近的潘磊道:“就快好了……”
当他的笑颜映入她眼帘时,不知怎地,兰泽的心头竟浮上了一抹淡淡的忧愁……孩子……那仿佛是个很遥远的美好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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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磊秉烛夜读,兰泽痴痴地空着他认真专注的背影,心头酸酸地想起今早和大娘的谈话。
在这个无人熟识他们过去的地方,他们是一对人人称羡的恩爱夫妻,然而潘磊在扬州的家人若知道这一切,会接受一个曾是青楼女子的她吗?而她在名分上仍是魏熙光的妾,若有一天,他找到她了,那怎么办?如果如果,以上的问题不算,当他功成名就的一天呢?还会惦念着满身污秽的她吗?
“在想什么?”不知何时潘磊已坐在她身边,关心地凝视着她一脸的愁容。
“想着一首诗。”兰泽郁郁地说;
“什么诗?”
“新裂齐纨素,洁由如霜雪。裁为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弃捐尘奇中,恩情中道绝……”兰泽低头吟道,此时的欢爱能存在多久呢?面对不可知的未来,兰泽不禁觉得无助。
“傻呵……这么不相信我……”潘磊搁下书卷,轻握住她的手。
“不是不相信……只是……”兰泽望着他道。
“世事难料。”
“采采,我们向天地立过誓的,不是吗?”他深情款款地说:“今生今世,再也不离分。”
“还记得你曾载我去给梅璨上坟吗?璨璨的美让全洛阳城的公子老爷们倾倒,可是,她却与盼天楼教赋诗的师傅相恋……痴傻地等着他功成名就回来……”兰泽缓缓述说往事。
“他没回来?”
“嗯。璨璨等了又等,万念俱灰,所有的誓言皆如泡影……于是她……”说到伤心处,兰泽不禁哽咽。
潘磊拥她人怀,轻声哄她别哭。
“后来我发誓,绝对不要像她一样,守着一个空泛的承诺而死......”
“我明白……”
“我希望你高中,能衣锦还乡,但我又害怕,在这平静美好的小世界外,一切都会不一样……”
“等我实现诺言的那一天,傻采采,你不可以再为了这种事而流泪,好吗?”
兰泽在他怀中点点头,她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只是……只是
灯花相偎,缩成了一个同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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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寒,时序入冬。
兰泽将怀中的几斗米倒入空空的米缸,她最后一样首饰已典当出去,今年风雪来得早,年岁不好,收成少得可怜,她瞒着潘磊典当钦饰张罗冬衣、米粮,眼见家里就要断炊,兰泽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岁前的日子,为生计发愁着,却无计可施。
兰泽在空荡的屋子里坐下,潘磊随着小苹爹娘上市集帮忙去了。好安静,兰泽有些失神,吃完这几斗米,他们诙怎么办?村里的人自家都欠粮了,她又怎么好意思求人接济呢?她的软环珠翠全部当尽,只剩衣箱中她夜奔那日穿着的衣裳,是值几个钱,但是,再来呢?
兰泽打了个哆嗦,实在不敢想像这个严冬将是什么样的景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