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兰泽深深地再看了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潘磊望着她与巧莲说话的背影,悄悄地忍着心痛走开。
当兰泽再回望他所在的地方时,他早已渺无踪影……
“上车吧………巧莲。”兰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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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为什么发怔……”一身酒气的魏大人从后环住了倚窗沉思的兰泽。
兰泽吓了一跳,一阵酒气与粉香的握合气味直扑人鼻。
“你吓着我了……”兰泽惊魂甫定,掩饰住对他身上气味的憎恶,柔声道。
“我是专程赶回来……呃……陪你的。”魏大人打了个酒隔。
“大人不是唤阿源回来传话说今晚……”
“呃……不高兴我回来啊?”
“当然不是罗,大人。”兰泽尽力维持着笑脸。
“来!来陪我再喝一杯!”
“你醉了……上床去歇息吧……”兰泽扶住走路巳歪歪斜斜的他,温言相劝。
“啊……水荷……水荷……我的心肝……”平躺上床后,他大声唤道,双手在虚空中挥舞,兰泽冷眼见他闹了一阵,便蓦地翻了个身呼呼大睡。
她坐回窗畔,凝视夜空闪烁的星辰,这,就是她要的人生吗?
她苦苦一笑,她看尽男人的薄情寡义,然而为了生存,她屈意承欢,这张面具,她戴得十分厌倦,只有在潘磊面前,她才能完全卸下伪装,真诚地哭、真诚地笑……今日的重逢,让她原本死去的心,又悄悄苏醒……
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兰泽的眼瞳里倒映着满天无语的星辰,她好想、好想、好想见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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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江采芙蓉,
兰泽多芳草。
采之欲遗谁?
所思在远道。
还耗望旧乡,
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
忧伤以终老。
春雨霏霏,梧桐叶上细密回响。
潘磊搁下诗卷,忧思难断,他信步走出寺里厢房,走下布满育苔的石阶,绵绵细雨落在他的身上,化作一声声的叹息。
数日前在市集上无意的重逢,将他推进无边的思念之中,她仍清美如观音,两人情意仍如昔,但是,他却只能看着她,离开他的生命,连出声唤住她也不能……
一种绝望的感觉,在他胸口蔓延。
原本,他还抱着一丝希望,再两年……如果他能功成名就……如果她仍在盼玉楼……
但是,一切的如果,而今都成泡影,她像断线飞去的纸芬,他看着她,消失天际,同在长安但身分迥异……
还顾望旧乡,
长路漫浩浩……
同心而离居,
忧伤以终老……
潘磊心痛地闭上双眼,任春雨湿透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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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急如奔马,势不可遏。
“怎会突然下起那么大的雨呢?”巧莲喃喃自语,忙去关起窗子,阻止雨打进来。
兰泽坐在空床上,听着猛烈的雨声,今夜魏熙光又在水荷那过夜了,现在他也不瞒了,光明正大地流连忘返,兰泽夜夜独眠,也并不在意。
“今天什么日子了?”兰泽恍他地问。
“十五了,夫人。”
“喔……”兰泽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这么大的雨,也见不着月了。”
“夫人,您要歇下了吗?巧莲替您更衣……”巧莲道。
“一会儿再睡……你别忙了……我一个人就可以了。”兰泽叹了口气,思绪纷乱却觉得茫然,这么多天来她都是这样过。
“那,巧莲先退下了。”巧莲捧起另一盏烛,道。
“嗯。”
急雨,在夜里分外清晰,兰泽不知坐了多久,才恍然醒觉,她取出她一直收藏在箱底的信笺和诗笺,展开潘磊的字迹,她用指尖一个字一个字的碰,镜里倒映着她满头珠翠、华丽的身影,蓦然间她惊觉,现在的她,与从前的她,根本是一样的,被男人豢养着,而所谓的安定生活,不过是无尽的枯坐与思念。
是呵……思念……
她是多么地思念潘磊,多么地……
不自觉地她跪坐在地,她终放发觉,没有他的日子,总是一片荒芜,她除了思念他的笑,没有什么事能让她有“活着”的感觉。
想着想着,兰泽把心一横,将魏熙光送给她的钦饰花钢,全部收尽匣中,只取出其中一小部分属放她自己的,她要离开,心中如繁弦急管奏着的念头,只有一个,便是奔向潘磊,如果他还愿意要她,她会毫不眷恋地合下一切,追随地到天涯海角……
自今尔后,她不要再压抑,那颗炙热的、爱恋着他的心……
兰泽披上雨篷,悄悄将一匹马牵出后门,豆大的雨滴不停地拍打她的身躯,她必须快些,再迟,城门就要关了……
她没有留下只字片语,这个华丽的樊笼,她是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了………
夜雨声声,一如她急奔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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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磊重新点上被风吹熄的烛火,窗外滂论的大雨不停地打进窗内,老旧的窗子被风吹得一开一合,无法关上,潘磊怕书被溅湿了,赶紧将书全移到他简陋的床上,这场雨来得又猛又急,令人措手不及。
叩、叩、叩。
“潘公子,还好吗?”小庙的住持叩门问道。
潘磊忙搁下他正用袖口去擦拭的书,开门应道:“还好……书没什么事……”
“你的衣裳都湿了,却只顾得书……”住持微笑着摇摇头。
潘磊只笑不答,用袖口擦了擦自己的脸。
“这场雨真是急呵……我这小庙,已处处是水泽……”住持逼。
“方丈这时候该是晚课时分吧?”
“是啊……我是去看看神坛可好,顺道过来这……”住持又说:“我也该回去了……”
“我送您出去……”
“不必了,潘公子,不打扰你读书。”慈眉善目的住持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潘磊合上门,将烛火移至床榻边,继续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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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三更时分,风雨渐歇,潘磊搁下书卷,眨眨酸涩的眼皮,起身走至案旁,细雨仍落,明月却已当空。
明月不知尔许恨,清辉犹映这般夜。
隐约中,潘磊听见了敲门声,夜阑人静,所有人都已睡下,会是谁在敲门呢?
潘磊不假思索地走出房门,欲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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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泽以颤抖的手敲着深锁的门,浑身湿透的她不止地打着哆嗦,夜黑而急,她迷了一、二个时辰的路才总算凭着记忆找到了’这间小庙。
好冷……
她搓着自己冰冷的手,没人来应门,她不止地颤抖,马儿在小雨中喷着鼻息,兰泽觉得自己的四肢愈来愈无力,她缓缓坐在石阶上,离天亮还有好些个时辰吧,她该怎么办?
“是谁?”不知过了多久,门那头才传来应门声,是潘磊的声音,兰泽激动地说不出话来,手贴在门上,颤抖得更厉害了。
“是我,兰泽。”
话方说完,门便晰呀一声开了,潘磊不敢重信地立在门后。
“你……还愿不愿意……相信……我可以是……你心中的……观音?”兰泽喘着气,颤抖地,小心翼翼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