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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坐电梯,好吗?”

  亦寒点头同意。

  拐过弯,看不到两位老人了,风荷用尖尖的手指轻轻触触亦寒的手背,说:

  “我们分别有三千年了,对吗?”

  亦寒反手紧紧捏住风荷的手,问道:

  “你说什么,三千年?”

  “还记得那些神仙故事吗?有道是‘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和你在一起,就像在仙境里一样。所以与你分别一日,就好像一千年那么长,”风荷娓娓道未,“我们分别了三天,不就是三千年吗?”

  “哦,这倒是一种新的妙解,”亦寒哑然失笑,风荷的绵绵情意使他心弦激荡,他强制自己,才没把她揽进怀里。

  “我想你,真的!”风荷突然驻足,凝视着亦寒。那双瞳仁又大又黑的眼睛,闪烁着炽热的火花。

  亦寒大胆地把她拉近自己,在她的唇上深深一吻,算是自己的回答。

  风荷羞得满脸通红,幸好走廊上没有别人。

  “今天晚上,我要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游玩,五点钟的时候,我来接你。”

  “去哪儿?”风荷兴奋地问。

  亦寒从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印制精美的请帖,递给风荷。

  风荷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中秋佳节将临,天上人间共圆。兹定于九月二

  十日下午六时,假座阿波罗号游艇(泊于外滩二号

  码头)举行赏月晚会并作浦江一夕之游。恭请夏亦

  寒先生大驾光临,不胜荣幸之至。

  丁西平白蕙拜启

  九月十二日

  在请帖末尾的边空上,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钢笔字,写道:

  亦寒,一定要来,一定要带上你的女友,切切。西平字。

  亦寒等风荷看完,轻轻地问:

  “跟我去,好吗?”

  风荷默默地点了点头,问:

  “丁西平,是谁?”

  “他是我的老同学。高中时代,他,我,还有一个辛子安,号称华夏三剑客’……”

  “华夏三剑客?”

  “是啊,华夏中学的三剑客,三个生死莫逆的朋友啊。后来,丁西平继承了他父亲的恒通公司,现在是个大企业家。辛子安学了建筑,是个颇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而敝人么,你看到的。成了一个小小的医生。”

  “那么白蕙,当然是他的夫人啰?”

  “是的,你应该见见她。她是除了你以外,天下最美的女性。”

  “辛子安呢?”

  “他快要结婚了。他未来的夫人有一个动人的名字。”

  “叫什么?”

  “楚楚,楚楚可怜的楚楚。”

  “人也一定长得很美?”

  “我没见过,我想是吧。所以今天我们应该去。”

  风荷微微歪着头,沉吟着说:“亦寒,我有点怕……”

  “怕什么?你那么光彩照人,那么温柔可爱,朋友们准会喜欢你的!”

  “我,其实,我只要你……”

  “傻姑娘,你难道能一辈子不见人吗?”亦寒朝她体贴地一笑,“你放心.有我呢。”

  他们说着,已走出了病房大楼,走过了医院的花坛草地。

  “你该回病房去了。你说,我到哪儿接你?是你家还是这儿?”

  风荷想了想,说:“在我家路口拐角处那个凯凯服装店门口吧。我想过些日子再告诉爸爸、妈妈我俩的事。”

  三天前,丁西平派司机专门把请柬送到夏亦寒家中。

  第一个看到这张请柬的,并不是夏亦寒,而是严绣莲。

  虽然已经开学,绣莲却搬回家来住了。这个姑娘经过反复思考权衡,决定不轻易退让,她要试一试自己的魅力,她不相信自己会败在那个幼稚柔弱,看上去多少有点病态的丫头手下。

  她一如既往地和亦寒相处,丝毫不让她觉得什么异样,反而更频繁、更温柔地表露出对他的关怀和爱恋。

  自从接到丁西平的电话后,夏亦寒一直想找个机会和绣莲好好谈谈,但再一想,又觉得无从开口——人家并没表示过什么,冒昧去说,会不会反而弄巧成拙,被视为自作多情,甚至无理亵读呢?于是,他也只好一如既往,恪遵手足之情,像过去一样坦然地接受绣莲的照料。

  丁西平的司机到夏家时,亦寒不在家中,是绣莲从司机手中接过请帖,也是由她放到亦寒书桌上的。

  虽然司机已大略讲了一下游艇夜宴的事,但绣莲仍克制不住好奇。她看到信封是开口的,便索性站在书桌前,抽出里面的帖子看了一遍。

  丁西平、白蕙夫妇她慕名已久,很想与他们交往。前不久,她主动要去给他们的孩子看病。因为她知道,亦寒很看重这对朋友,所以,那天在丁家她很下了一些功夫,过后又和白惠通过几次电话。

  当看到丁西平专门写了带女友这句后,她心里明白,这其实就是让亦寒带上她。

  按西方习惯,出席这种聚会,带夫人是不言而喻的,本来无需另外注明。女友不同,属于可带可不带之列,所以丁西平才特意细心地补上那么一句。在丁西平夫妇心目中,那女友不是指我严绣莲,又是指谁呢?他们那么聪明老练,绝不会对我那么多暗示毫无知觉!

  三天来,她一直在盼着亦寒表哥向她谈起这事,并邀请她作陪。她不止一次地想象着,伴着亦寒参加这次曼歌轻舞、红灯绿酒的夜游的甜蜜情景。

  为了在众多女客中不显得寒酸,不丢亦寒的脸,她还特意去买了一件漂亮的外套。

  但是,星期五、星期六都过去了。亦寒就好像从未看到过这张请帖似的,对了西平的这次邀请竟只字不提。

  绣莲很纳闷。她先是猜想,表哥是不是根本不想去呢?是的,他向来不喜欢这种场面上的应酬,曾经谢绝过多少次这一类的宴请。再一想,不会吧,表哥虽然对一班商人都很鄙视,但唯独对丁西平,每次谈起,总是推崇备至。他家的聚会,表哥不会不去,

  一直到星期六晚上,当绣莲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时,才恍然大悟:表哥显然是在故意逗她玩呢!要到明天,聚会正式举行的那天,才宣布带她去,给她一个突然的惊喜。

  对,一定是如此!这些男人啊,就是爱自作主张,不想想女孩子哪能和你们一样,说走就走,难道就不需要点时间作些准备?幸好,我昨天上街去买好了衣服。

  这么一想,绣莲就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昨晚入睡太迟,今天绣莲下楼来吃早饭时,已经九点过了。

  菊他大阿姨说,亦寒一早就出门去了。她不禁一呆。这时玉姑在一旁说,亦寒午饭前一定回来的。她这才放心了一些。

  吃午饭时,绣莲不自禁地时时偷眼瞟着亦寒,等着他提起今晚的宴会。但亦寒只顾津津有味地与玉姑、大阿姨边吃边聊,始终未涉及那个话头。

  绣莲几乎是食不知味地熬过了这顿午饭。

  菊仙看大家都放下筷子,便开始收拾桌子。

  绣莲知道,每个星期天,亦寒只要不出门,接下去就要去自己房里小憩一会,然后看书,一直到晚饭时分才下楼来。

  这可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不能再等,不能再放过了!

  她脑子一转,决定从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开始她的试探。

  “玉姑,我看大阿姨今早买了个好肥的鸭子,是不是今晚我们吃八宝鸭?”

  “哦,这是准备明晚过中秋节时吃的,”文玉说。她刚放下碗筷,又拿起了毛衣针,坐在沙发上,给儿子织一件毛线外套。

  “玉姑,好东西何必要放在一顿吃呢?明天的菜不少了,鸭子就今晚吃吧。表哥,你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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