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邪阴阴一笑:“刺客杀我不成,又没被抓住。不过我那些不成器的部下们倒发现血迹是通往你这里。”
日延听到这里微微挑眉,并不言语。
“我怕你也被心怀不轨的刺客所害,特地前来‘救驾’。咱们虎啸的储君,可一点闪失也不能有啊!”边说,他瞥见日延外衣上的淡淡血迹,冷厉幽光闪过仇邪眼底。烈酒入喉咙,烧得痛快。
好你个日延,表面上敬我为人哥,暗里迫不及待派人来暗杀。这两面三刀的功夫,就和你那婊子母亲一样!
“多谢大哥担忧。不过父王有令,你最好还是谨慎行事,不然擅自离开领地被人知道了,散布不利谣言,恐怕对大哥声望不利。”
一个多月不见,倒越发会拿架子堵人。仇邪冷笑:“既然弟弟无恙,那么我先告辞。”
看他起身,日延也跟着站起身来,将酒坛封好后递给他。“难为大哥费心,弟弟也没什么值钱物品,即使有,大哥也未必看上眼。不如就用这坛美酒孝敬,聊表心意。”
“好说。”仇邪端出兄长姿态,颇为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膀。“从来就是家贼难防,你今后可要小心才是。”
“多谢大哥教诲。”
仇邪不要他送出帐子,甩开披风迳自大踏步离开,俐落地上马后,指挥卫队悉数离开。
火光绵延,气焰冲天。日延站在军帐中央目送他离去,脸上乌云密布,风雨满楼。
〓♀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大王子,我们按另一条血迹线索追踪,发现一匹血流尽的马,上面插着一把剑。”
“马和剑?没有人?”哼,日延身上的血迹肯定是那个刺客的!
“回大王子,周围附近都没有其他痕迹,也没有血迹和脚印。”
“把剑呈上来。”
“是!”
虎啸有名的是残月刀,这剑……
仇邪冷笑,果然不出所料。手下探子早巳呈报近一个月来虎啸子民和边关各国往来通商的物品名目。
方澄碧,有你的,我将来一定会让你悔不当初!
亲爱的弟弟,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个机会,为兄又怎好意思不充分加以利用呢?放心,我也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火光下的脸散发捉到猎物的兴奋光彩,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驱散黑夜之尾,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似的归于寂静。
〓♀www.xiting.org♂〓 〓♀www.xiting.org♂〓
日延给她上的是什么药?效果如此好,不仅伤口不再流血,疼痛止住,连精神都振作些许。
澄碧轻松许多,也不免为后面的事忧虑。一击不中,仇邪必定更加小心防备,而且更有借口加紧军事训练。一旦卫队力量壮大,那么日延的王位和安全就……
自己这次真是太急躁了。澄碧不由得懊悔起来,她不该对自己的射术太过自信,对仇邪的狠毒没有透彻了解。
是那场鸣镝射杀的场面扰乱了阵脚和布局,急急除去隐患而未成功的后果便是令他们——陷于极其被动的地步。
悠悠长叹,方澄碧摇头,冷不妨瞧见站在床榻边的日延——他进来这样看着自己多长时间了?
“日延?”
“是你做的?”打断她的话,他的眼神漠然到几乎没有温度。
一阵沉默。
“方澄碧你好大胆!谁让你擅作主张去杀仇邪?”
“没有谁,我自己决定的。”
“好啊,真好。”日延怒极反笑。“承认的这么爽快,是不是以为这样做我便会对你感激涕零?”
“我从来没有想过、也没奢求过,这是我必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就你未来君王的地位。”澄碧觉得自己真的好坚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冷静分析局势。
“闭嘴!成就我的王位?难道就必须要杀我的大哥?”
“但是日延……你别忘了‘飞燕’是怎么死的,更别忘了他一直对储君的位置虎视眈眈!”
“难道他不仁,我就要不义?我这样做和那些杀死兄弟的禽兽有什么不同?父王在狩猎时说的话你忘记了?”
“但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同!他之所以不按常规立我为储君,不就是不想兄弟相残的悲剧再次上演?”若是当众推选,那么臣民公开拥护各自心中人选,必然加剧双方对立。将来无论哪一方成为虎啸君王,落败者及其追随部下,也自然没有舒坦日子过,甚至性命堪虞。
“我到底和他拥有相同的血源,你很乐意看到我们自相残杀是不是?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哦,我忘记了,你毕竟是凤栖人,你既能到龙翔卧底,又怎能错过离间虎啸的大好机会。”
澄碧脸色苍白,纤指揪紧毛毡,颤声劝道:“日延,你最好冷静一下?”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始终这么看待自己怀疑自己?
“冷静?我怎么不冷静,我现在冷静得一塌糊涂。”他继续微笑,一脚踢翻矮桌。上面的油灯在地上翻滚了几下,油脂漏尽火光熄灭。
“我冷静到可以完全猜出,他现在会想些什么借口反对我,一会有多少原本拥护我的人,会因为这个烂到极点的‘刺杀’而被蛊惑转而支持他。好啊,我身边果然都是能人,能干的不得了啊!”
周围一片幽暗,只有从外面射进的微弱晨光,气氛诡异到可怕。
“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怀疑我的心……”胸口好疼,是背部伤口牵引的吗?
“不不不,我怎么敢怀疑你?怀疑你这个伟大的凤栖谋士——方澄碧?!”
她闭上了眼,知道现在任何一句话都可以被他抓住语病,进而引发长篇大论的呵斥。
做错了么?后悔了么?
没有!没有啊!
自己为什么这么贱,被人这样辱骂还一点都不感到后悔,真讽刺,哈哈哈……
“身子怎么样?恢复的差不多了吧。”他语气软了下来。
澄碧心思一动,抬眼望向他。
“本王子的营帐供不下你这尊大佛,你,去自己该去的地方,施展谋略,完成复国大计吧。”
方澄碧一阵咳嗽后,吐出大口鲜血。
日延忍住上前的冲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在那张熟悉俏丽的脸上巡视片刻,决然地转身离开。
“嗯?还有事?”披风被抓住,他立刻停下回望,似乎给自己一个再看她一眼的理由。
“我……绝对不走……”她微笑着,紧接着又吐出一口鲜血。身体血气乱窜,情绪不稳定是伤者大忌。
“你留在这还有什么意思?走吧,越远越好。”
这样,也许仇邪会放过你,也许你还能找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继续沉沦在这个皇权争夺的漩涡中。
他怎么不知道她的心?!
“不走,就是不走,我要等着看到你登上王位的一天。那时,就算你不让我走我也会自己离开。”
脸颊摩赠着披风,仿佛在感受他身上的气息和温暖。因为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让两人如此接近。
“随便,我不会管也不想管,你好自为之吧!”
日延拽紧披风,缓缓抽了出来。没有回首,似乎想藉此让她明白自己的决心有多么坚定。
茫然着,更心痛着,仿佛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也因为如此,他离开时那几不可闻的叹息,她没有听到。
手上再也没有温暖厚实的触感,方澄碧颓然躺下,纤细的手臂延伸在床榻外,掌心中,只有冰凉潮湿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