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初见湘儿时,就情难自禁地被她的天真美丽所吸引。从小到大,从不为任何女子所动摇的一颗心,就这样不知不觉地沉沦了。
父亲对他的教育是很严格的,虽然因为应酬的关系,他也有机会到烟花柳巷喝花酒,却未曾坐怀乱性。他一直知道宋采薇是自己的未婚妻子,但他对采薇却仅仅维持着兄妹的情谊,不曾有过非分的绮念。
为什么一遇见湘儿,情况就变得这么不同?她既没有采薇艳丽,又少了份成熟女人的风情,有的仅是像婴儿般纯稚的心灵。她开心时大笑,悲伤时垂泪,—举一动都是那么自然、毫不雕饰。她有时候也会使使小性子,但她连发睥气时都是温柔的,娇嗔而不谩骂。
是她似水的柔情和白纸般纯净的心灵吸引住他的吗?长风疑惑地摇了摇头。
是,也不是。
或许那是她最初吸引住他的主要原因,但真正让他难以自拔的却是她那颗逐渐为他融化的真心。每当他为湘儿吟哦一首情诗时,那对晶亮的眼睛便会微微一动,害羞地垂下眼光,但总又忍不住偷窥向他。他可以从她羞红的粉腮,窥见她那颗正为他狂乱跳动的少女芳心,霎时,他的心就跳得跟她一样急。
日子原本是过得这么惬意愉快的,情意在纸条传递中滋长,不料却在一个夏日午后被湘儿所破坏。她告诉他她有个未婚夫,在这极痛的打击下,她同时也给了他最甜蜜的表白,她愿意为他背弃婚约。
他听了惊喜交加,如果没有师父这层关系,他甘愿为她背负俗世—切不义之名,只求和她双栖双宿,愿做鸳鸯不羡仙。然而他不能伤恩师的心。
长风轻轻叹了口气,眼光再度凝注在那张令他魂牵梦萦、坐立难安的娇颜上。她终于睡熟了,他轻轻地把自己大手中那只似莲藕般白嫩的小手放进被里,然后起身,恋恋不舍地看了她最后一眼后,才转身离开萧湘的房间。
西斜的明月将一缕幽暗的微光投射在小巧的花园,长风—个人迎风伫立良久,脑中浮现出李白的诗句:“相见不得亲,不如不相见。相见情已深,未语可知心。胡为守空闰,孤眠愁锦衾。锦衾与罗帷,缠绵会有时。”他和萧湘人隔咫尺,却命各天涯,为什么老天爷在注定他们相遇的同时,也注定了他们的分离。
他感到心中一痛,恨不能飞身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但又不忍心让萧湘独自承担照顾恩师的重担。不管未来情况如何,他都必须侍奉师父、照顾湘儿,哪怕是再艰难他也必须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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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三十,宜嫁娶,是许、杜两家请算命师替新人合定的黄道吉日。
早在前几天,安平伯府已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仆人们将斗大的双喜金字和红纸剪出的吉祥字,挂得到处都是,将杜府营造出一派喜气盈门的景象。
吉日当天,一大清早,杜府上下忙里忙外,把杜夫人替女儿准备的二十四担名贵非凡的嫁妆排到前院,就等着吉时一到,许家派出的迎亲队伍到杜府迎娶。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过街穿巷而来,骑着一匹骏马的新郎倌,人如玉树临风,引来夹道看热闹的百姓们议论纷纷。
新科状元娶妻本来就是件挺热闹的事,更何况这位新科状元还是貌若潘安的京城第一才子,娶的又是皇上赐婚的安平伯府千金。许、杜两府联坝,真不知羡煞多少旷男怨女,夹道的百姓中不断有人发出叹息声。
迎亲队伍准时来到安平伯府,穿着凤冠霞帔大红礼服的新嫁娘在侍女搀扶下,于锣鼓喧天、丝竹管乐声中坐进花轿,一行人再度过街穿巷,带着那二十四担嫁妆和陪嫁的丫鬟,声势更加浩荡地返回许府。
花轿被抬到许府大门口,新郎倌下马,等到吉乐演奏完毕,立刻上前掀开花轿,扶出他日思夜想的新娘,若不是身旁的小厮提醒他还得无拜天地,只怕他已将新娘直接迎进洞房。
在一连串的跪拜礼后,好不容易中气十足的司仪终于宣布送入洞房,许尉峰松了口气,拉住大红的彩带,在一群人簇拥下,领着新娘穿过花园小径,走进新房所在的院落。
等到一干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他急切地拿起绑着红丝带的秤揭起新娘的盖头巾。那比百花都还要娇艳的容颜,一寸一寸浮现在他眼前。他满足地吁了口长气,专注的眼光凝视她低着头的娇容。
“娘子。”他温柔地低呼,一根手指轻轻抬起那张玉容,“我盼了良久,终于盼到你了。”
杜纤云心跳如小鹿乱撞般,微微抬高眼皮,将眼光朝上望,和许尉峰那对深情款款的眼睛对个正着,又忙不迭地垂下眼光。
“娘子……”他再度轻唤,“或者我也可以叫你纤云。”
新嫁娘的喜悦,让杜纤云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微微点了个头,算是回答夫婿。
“纤云……你好美。”许尉峰被她白里透红的肌肤所引诱,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的脸颊一啄,杜纤云的身子像被蜂蝶逗弄的花办般微微抖动。
“纤云……”许尉峰见佳人没有拒绝,遂大著胆子捧住她的脸,吻着她晕红娇美的容颜,最后含住她的唇,放肆地舔吮着。
杜纤云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来,她抡起白嫩的拳头,轻轻捶着他的胸。许尉峰很快地放开她,惊愕地问:“我吻疼你了吗?”
她红着脸颊摇了摇头,眼光幽怨地瞟了他一眼。
“纤云,你生气了?”他惊慌地问。
“不是,只是妾身还以为相公心里根本没有纤云。”
“纤云,你怎能这么说呢?”许尉峰将她转过去的身子又扳了回来,“自从在栖霞寺见过你之后,我就一直想着你。”
“那你为何……为何不上门提亲呢?”杜纤云大著胆子问。
许尉峰愣了一下,表情又惊又喜,原来杜纤云盼望着他上门提亲。
“我原本想提亲的,但是爹他……”许尉峰迟疑着,他该把父亲不愿背弃和萧家的婚约告诉新婚妻子吗?
“莫非公公认为杜家高攀不上?”
“不是的,纤云。”许尉峰搔了搔头说:“杜家财大势大,要说高攀也是我们家呀。娘怕我秋闱时分心,希望等高中后再……”
“那你中了状元后,为什么仍不来?”
杜纤云埋怨地睨了他一眼,许尉峰连忙陪笑道:“上府道贺的宾客那么多,又耽搁了一下。”
“我看若不是皇上赐婚,不知道你还要拖到何时!你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才会一日拖过一日!”杜纤云气恼地说。
“不是这样的,纤云。”许尉峰又急又慌,“我的心里真的有你,你摸摸就知道。”他将妻子的手抓到胸瞠上抚摸。
杜纤云又羞又恼地挣开,“那你为何一再拖延?你知不知道,上门来求亲的人有多少?要不是娘知道我的心事,爹早就把我嫁给宁凯了!”她说到最后,不禁声含哽咽。
“不!”许尉峰听了又惊又喜,原来皇上赐婚,并不是岳父大人看上他的文才,而是因为纤云喜欢他!“纤云,别生我的气,我知道错了。我是真的有求爹娘上门提亲,本来爹娘也答应了,刚好何公公来宣旨……”
“真的,你没骗我?”杜纤云破涕为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