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曼那未曾说出的话是——“除了你,天下所有的男孩子有什么不同?”她不说出来,他永不会知道!
若说出来,会有不同吗?
然而——结束终究是结束!怎能改变?
第八章
天色阴沉,飘着细细的雨丝,是属于春天特有的、令人懒洋洋提不起劲儿的雨丝。中午时分,四辆空军的中型吉普车从成都把放春假的飞行员带到灌县,预定的节目是参观李冰父子的“都江堰”。然而在细雨纷飞中,大家都提出抗议,何必冒雨参观呢?
反正他们在灌县有三天的停留,也不急于一时。队长考虑过之后,决定大家解散,自由活动,宣布了明天中午集合的时间、地点之后,三十几个年轻人就自行结伴,寻找娱乐节目了。
只有康柏,仍然坐在车尾,无精打采,神情落寞;之翔和他同车,已经注意他好久了,康柏有什么心事吗,是不是和小曼闹情绪?
“康柏,一起走吧!”之翔招呼着。除了是队友,他们将是连襟,亲戚呢!“坐在车上发什么呆?”谁发呆了?“康柏强打哈哈,夸张得很不真实。”走,走,这种天气,最好是找个地方打牌去,打它三十六圈,天昏地黑,精疲力竭再说!“
之翔暗暗皱眉,他看得出康柏有些不正常。
“你有心事?”他问。
“什么话?”康柏看之翔一眼,挤出的笑容十分勉强。“你在疑神疑鬼,我好得很,喂——谁参加我们打牌?二缺二!”
“我!”邢树人第一个响应。
“我也参加吧!”略见清瘦憔悴的韦震也说。他并非真想打牌,却是没有玩乐的心情,康枫还在成都住医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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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角儿够了,”康柏大声说,“去‘凌云饭店’好吗?我知道那儿是此地最大、最好的一家!”
“带路吧!”之翔笑。
康柏并非识途老马,四个人、四部黄包车直奔“凌云饭店”。康柏说得对,的确是最大、最气派的一间饭店,只是——似乎三山五岳的江湖人物不少。
“要间干净、最好的房间,”康柏一进门就吆喝。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也许和小曼感情的结束,使他心理不能平衡吧!“我们要打牌!”
掌柜的看他一眼,知道是惹不起的飞行员,连忙赔下笑脸,一面吩咐伙计带路。
“请!请!二楼有最好房间!”掌柜说。
“替我们预备午饭,”康柏又吩咐,他是故意做给之翔看的,他怕被之翔看穿心事。“弄你们最出名、最拿手的菜,要快!”
他的态度是嚣张一些,他的气焰也的确太盛了一些,除了之翔发觉他有心事之外,连韦震、邢树人都惊讶,康柏怎么换了一个人似的?不是孩子,总不至于为放假而兴奋过度吧?这时,旁边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们,尤其是一个穿长衫的年轻人,神情更是表现出不屑的样子。
“是!是!”掌柜一味的点头。
康柏身随伙计上楼,转身之际,他看见了那个面露不屑之色的穿长衫年轻人,他心中本来已不平衡,再看见那人一脸不屑之色,无名火就冒了上来。
“看着我做什么?‘康柏没好气地停步。”我多一只眼睛?“
长衫年轻人冷冷地一笑,昂然不惧地迎着康柏的视线。
“你不看我怎知我看你?”年轻人说,“天上飞的就真比别人高一等吗?”
康柏受到讽刺,整张脸都涨红了。他倒并不真想和那年轻人过不去,只是——他实在控制不住那波动得好厉害的情绪。
“你小子有种,”康柏朝那人走过去。“天上飞的就算不高人一等也能教训你!”长衫年轻人一撩长袍,摆出一副迎战的模样。
“喂!喂!康柏,你做什么?”之翔一把拖住康柏。“我们来打牌的,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那小子瞪人!”康柏激动地。
“算了,算了,”韦震也在劝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出来玩的,又不是结冤家,上楼吧!”
邢树人也过来拉康柏上楼,康柏吸一口气,狠狠地再瞪那年轻人一眼。
“便宜了你,小子,”他似乎得理不饶人呢!“下次把照子放亮些,嘴里别不干不净的!
年轻人瘪瘪嘴,却是冷笑不语。他那沉稳的眼神,那气度,都和普通人不同,之翔心中一动,停下脚步,看见康柏他们已上了楼,进了门,才回头说:“兄弟,刚才的事真抱歉,我们那同学心情不好,冒犯了!”
年轻人把撩起的长袍脚放下,凝视之翔好一阵子。
“冲着你,这梁子揭过了,”他抱一抱拳,一派江湖口吻。
“请吧!”
之翔微微一笑,大步上楼。他真是不想在灌县惹麻烦,此地人生路不熟,万一发生了什么事,连个接应都没有,他实在不明白康柏今天怎么如此沉不住气!
房间里两张桌子已摆好,一张是麻将台,一张是饭桌,康柏他们三个都围坐一起。
“小子,你今天吃了火药?”之翔一进门说,“到处惹是生非,你想做什么?”
“明明是那王八羔子瞪我!”康柏愤愤不平地,粗话也来了。
“瞪我做什么?***又不是女娃子!”
“人家看不过你那份嚣张!”邢树人摇头。“康柏,是不是小曼给你气受了?”一提康柏脸上立刻变了,他敏感地看之翔一眼,粗声粗气地说:“你少放屁,我的事不要你管!”
“谁管你了?”韦震也看不过去了,康柏不总是吊儿郎当的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认真?“小子今天连好歹都不分,你真想挨揍?”
“康柏!”之翔皱着眉,按着他的手。“冷静点,要发脾气,要耍横,回成都再说,这儿是人家的地盘,你不想连命都丢在这儿吧!”
“笑话!”康柏今天是有些不识好歹呢!“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一根汗毛!”
“算了!算了!”之翔打圆场,一边给韦震他们做眼色。“不论你有什么心事,什么委屈,吃完饭,打完牌慢慢说,我们都帮你!”
康柏深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血红退了,人也平静些。
“没有心事,没有委屈,”他说,“今天好好的醉它一场,癫它一次,荒唐它一夜!”
之翔再皱眉,这是什么话?难道真是在小曼那儿受了气、受了委屈?若非这样,康柏不会失常得这么厉害,除了小曼,还没有人能这么刺激他呢!
菜、饭、酒都送了上来,康柏不由分说的就把酒往嘴里倒,他原本不善于喝酒,一杯下肚,脸就红了。
“康柏,这是大曲,不是白开水!”之翔抢过了酒瓶。“我们要打牌,不能三缺一!”
“笑话,酒能醉倒我?我能连尽十大杯!”康柏要抢酒瓶,韦震阻止了他。
“这小子今天癫了、疯了,”邢树人笑,“快吃饭,我们的目的是打牌,快!”康柏知道抢不过他们三个,只好悻悻地吃饭,看得出来他吃得毫无胃口,吃得好勉强,之翔把一切放在眼里,他想,打完牌再问吧!
吃完饭,换一张桌子开始打牌,伙计也把饭桌收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杯急酒,或是康柏空着肚子喝,虽然只是一杯,他也有些醉意,讲起话来就更语无伦次了。
‘邢树人,有了老婆,你生理平衡了吧?“他不正经地说,”像之翔一样,永不会出毛病!“